距離平壤數(shù)百里外,靠近大唐邊境的國內(nèi)城(今吉林集安),高句麗軍營的肅殺之氣與都城夜宴的奢靡形成了鮮明對比。寒風(fēng)掠過營寨的旌旗,發(fā)出獵獵聲響,卻壓不住校場上那此起彼伏、充滿原始力量的呼喝與金鐵交鳴。
校場中央,篝火熊熊燃燒,映照著一張張被風(fēng)霜刻蝕、因亢奮而扭曲的面孔。士兵們大多身著皮甲,手持長矛、戰(zhàn)刀或強(qiáng)弓,正進(jìn)行著日落前的最后操練,或者說,是帶著某種宣泄意味的演練。他們的動作幅度極大,充滿了攻擊性,仿佛眼前的木樁草靶就是活生生的大唐軍民。
一名滿臉虬髯、身材魁梧的裨將,正站在一處臨時壘起的土臺上,揮舞著拳頭,聲音嘶啞地對著麾下士卒咆哮:
“兒郎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南邊的唐豬,肥得流油,卻軟弱得像群待宰的羔羊!還記得上次咱們沖過邊境嗎?他們的守軍跑得比兔子還快,留下的糧食、布匹、還有那些細(xì)皮嫩肉的女人……哈哈哈!”他發(fā)出粗野的大笑,引得臺下士兵一陣哄笑和更加狂熱的呼喊。
“唐寇皇帝老兒,聽說要在明年開春來找咱們的麻煩!”裨將話鋒一轉(zhuǎn),臉上露出輕蔑與挑釁混雜的神情,“他們以為自己是猛虎?呸!在咱們高句麗的山林險隘面前,他們就是一群沒頭蒼蠅!咱們熟悉這里的每一道山梁,每一條溪澗,遼澤的爛泥能吞掉他們的戰(zhàn)馬和雄心!”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戰(zhàn)刀,雪亮的刀鋒在火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咱們手里的刀槍,可不是燒火棍!是要飲血建功的!想想吧,等唐軍一頭撞進(jìn)咱們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砍下他們的腦袋,那就是軍功!是賞賜!是榮耀!讓那些唐狗知道,咱們高句麗的男兒,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要讓李世民像當(dāng)年的楊廣一樣,灰溜溜地滾回去,不,要讓他把命留在這兒!”
“吼!吼!吼!”士兵們被徹底點(diǎn)燃了情緒,用力頓著手中的兵器,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怒吼,眼中燃燒著對殺戮和掠奪的渴望,以及對所謂“必勝”的盲目自信。他們此前小規(guī)模的寇邊行動屢屢得手,唐軍邊防的“克制”被他們誤解為怯懦,這極大地助長了他們的驕狂之氣。
在營房的角落里,幾名老兵正仔細(xì)地擦拭著自己的弓箭,檢查著弓弦的韌性。他們不像年輕人那般狂熱,但臉上也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篤定。
“唐軍的明光鎧是不錯,但咱們的箭,專找甲縫鉆?!币粋€臉上帶疤的老兵嘿嘿笑著,用手指彈了彈三棱箭鏃,“這玩意兒,沾了血就不好拔出來?!?/p>
另一個正在磨刀的士兵頭也不抬,甕聲道:“咱們的山城,他們攻不下。耗也能耗死他們。等他們?nèi)死яR乏,就是咱們出擊的時候??橙祟^,領(lǐng)賞錢,天經(jīng)地義!”
整個軍營都彌漫著這樣一種躁動而危險的氣息。士兵們磨礪著兵器,交流著“經(jīng)驗(yàn)”,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仿佛那不是生死搏殺,而是一場盛大的狩獵。他們堅信憑借地利、勇力以及此前對唐軍建立的“心理優(yōu)勢”,定能讓遠(yuǎn)道而來的唐軍付出慘重代價,重現(xiàn)前隋大軍覆滅的“輝煌”。這種被刻意煽動和盲目自信催生出的亢奮,如同不斷堆積的干柴,只待一點(diǎn)火星,便能燃起吞噬一切的烈焰。然而,他們并未真正意識到,即將面對的,是一個何等強(qiáng)盛、且復(fù)仇心切的帝國,以及一位決心以雷霆萬鈞之勢洗刷恥辱的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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