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之名,如同投入平靜海面的一顆巨石,其激起的漣漪正以墨城為中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遼闊疆域的每一個角落擴散開去。滄海殿內的決議,迅速轉化為一道道措辭嚴謹、印有特殊墨羽徽記與丞相李恪副署的政令,通過訓練有素的信使、迅捷的通訊船以及部分初具雛形的烽火信號系統(tǒng),傳向盤州、云崖州,傳向新設立的宿霧州、達越州,傳向星羅棋布的島嶼與初步歸附的部落。
整個海外基業(yè),這臺由東方墨一手打造、歷經(jīng)磨練的精密機器,在“建國華胥”這一最高指令下,爆發(fā)出驚人的效率。各州州牧、據(jù)點負責人、艦隊統(tǒng)領在接到政令的剎那,雖有短暫的震驚,但隨即便被一股巨大的使命感與興奮感所籠罩。他們知道,一個全新的時代到來了,他們不再僅僅是墨羽的成員,更是一個新生國度的開拓者與建設者。
滄海殿內,眾人領命而去,步履匆匆,卻堅定有力。
李恪并未返回居所,而是直接進入了毗鄰滄海殿、剛剛被劃定為丞相府臨時辦公地的一處寬敞院落。燭火通明,他即刻召來了幾位精于律法、制度的文書屬官。攤開雪白的宣紙,他目光沉凝,提筆蘸墨,開始著手起草《華胥初立憲綱》的總綱部分。他的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貞觀盛世的《唐律疏議》,是過往朝代的得失利弊,更是東方墨所描繪的“華胥之夢”。他需要在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集權與民生、效率與公平之間,找到最適合這片新生沃土的平衡點,為華胥奠定萬世不易的法理根基。同時,關于賦稅徭役的初步章程、各級官署的權責劃分、鼓勵農(nóng)耕與工商的政令草案,也需同步推進。案頭文書堆積漸高,燭淚緩緩滴落,映照著他專注而肅穆的側臉。
與此同時,公孫先生也在幾位年輕助教的簇擁下,登上了前往天樞城的船只。夜航之中,他立于船頭,任由海風吹拂雪白須發(fā),心中卻已開始勾勒天樞城未來的宏偉藍圖。原有的“螢火計劃”學科需要進一步細化、深化,經(jīng)學、算學、格物、醫(yī)藥、航海、農(nóng)桑、律法、乃至東方墨提及的“自然之理”探索,都需設立專門學齋,制定系統(tǒng)的教學綱要。師資方面,除現(xiàn)有墨羽中學識淵博者,或許還可借由尚存的、極其隱秘的大陸渠道,悄然招募一些不得志的真才實學之士,或吸納南洋本地有智慧的歸化者。還有學規(guī)的制定,既要嚴謹,督促學子進益,亦不能扼殺其探索與質疑的天性,當如墨尊所言,培養(yǎng)“經(jīng)緯之才”……千頭萬緒,卻讓他那沉寂多年的學術熱血,再次沸騰起來。
青鸞與塔雅則聯(lián)袂前往墨城軍府。地圖被再次鋪開,上面已清晰標注了華胥的疆界。她們需要協(xié)調各州戍衛(wèi)力量,重新規(guī)劃主力艦隊巡防路線,確保在新舊體制過渡期間,海疆安寧,各州穩(wěn)定。尤其是新設的宿霧州與達越州,以及劃歸云崖州管轄的那些偏遠島嶼,需要增派得力人手,傳達新政,震懾可能的不軌之心。塔雅更以其與土著部落打交道的經(jīng)驗,提出了一套針對新附部落的安撫與整合細則,旨在將“融土”政策在華胥立國的更高層面上深入推進。
東方墨與青鸞,再次并肩立于觀星閣的露臺之上。只是這一次,心境與之前接到長安噩耗時已截然不同。下方墨城港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準備前往各州傳達政令、運送物資、調整布防的船只絡繹不絕,千帆待發(fā),桅桿如林,在月色與火把的映照下,呈現(xiàn)出一種生機勃勃、氣勢如虹的壯闊景象。
“華胥……”青鸞望著這繁忙的港口,輕聲低語,海風拂動她的發(fā)絲,“名號已立,藍圖已繪,然前路漫漫,必非坦途?!彼脑捳Z中帶著清醒的認知,卻無絲毫怯懦。
東方墨握住她微涼的手,掌心傳來堅定的力量。他的目光掠過港口,望向更遠處黑暗與星光交織的浩瀚海洋,聲音沉穩(wěn)而悠遠:“然吾輩將上下而求索。讓中原的紛擾、長安的血色,暫且隨這海風散去罷。”
他微微一頓,語氣中帶著開創(chuàng)歷史的決然與期待:
“我們的征程,是這片星辰大海。華胥立國,于此滄海橫流之際——正式啟航!”
海潮聲陣陣,拍打著崖壁,仿佛在為這嶄新的篇章?lián)艄?jié)作響。夜空之上,繁星閃爍,如同無數(shù)注視著這片海疆的眼睛,見證著一個名為“華胥”的理想國度,如何在現(xiàn)實的波濤中,開始書寫它充滿未知與可能的未來。潮涌新天,序幕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