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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千年一吻石棺是哪一集 > 第237章 筆墨千秋·繪事紛繁(第1頁)

            第237章 筆墨千秋·繪事紛繁(第1頁)

            將作監(jiān)內(nèi),平日里充斥的斧鑿鋸刨之聲暫時被一種更為精微凝肅的氣氛所取代。專為繪制凌煙閣功臣像而辟出的數(shù)間靜室,此刻門戶深掩,唯留高窗透入天光,映照著空氣中浮動著的細微粉塵與墨香、顏料特有的氣息。受命主持此千秋盛事的,正是以人物畫冠絕當世、官居將作大匠的閻立本。

            閻立本身著一襲半舊的青色官袍,袖口微染丹青,面容清癯,眼神專注而略帶疲憊。他深知此役非同小可,筆下所繪,非僅人像,更是青史,是陛下對那個時代的定論,是后世瞻仰的楷模,不容有半分差池。壓力如山,卻也更激發(fā)了他身為畫家的極致追求。

            繪制并非憑空想象。閻立本手持一份由宮中提供、經(jīng)房玄齡親自核定的功臣簡要功績與形貌特征描述,但其上文字終究干癟。他需要更鮮活的素材。于是,一場特殊而隱秘的“拜訪”開始了。

            鄂國公府·威猛難摹

            首先拜訪的,是仍在世的武將代表,鄂國公尉遲敬德。老將軍雖已年邁,不復當年之勇,但虎威猶存,端坐堂上,目光如電,周身那股沙場淬煉出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閻立本仔細觀察其面部輪廓、骨骼結(jié)構(gòu),尤其是那雙曾令敵膽寒的環(huán)眼與虬髯。他試圖捕捉那份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悍勇。

            然而,尉遲敬德之子卻在一旁委婉提出:“閻大人,家父年事已高,恐精神不濟,畫像之時,可否……略減風霜之色,稍增雍和之態(tài)?”意思明確,希望美化,減弱其武夫之氣,增添些富貴安詳。閻立本心中苦笑,若失了這份“煞氣”,尉遲敬德還是尉遲敬德嗎?但他面上不動聲色,只道:“下官盡力揣摩,務求傳神。”

            永興坊·故宅遺風

            隨后,他來到已故鄭國公魏徵的府邸。接待他的是魏徵之子魏叔玉。府內(nèi)陳設(shè)簡樸,一如魏徵生前,充滿了清介剛直的氣息。魏叔玉取出其父生前偶爾閑暇時所繪的自畫像小稿,以及一些親友描述的文字。畫稿中的魏徵,面容清瘦,雙眉微蹙,目光銳利而帶著憂思,嘴角緊抿,透著不容妥協(xié)的執(zhí)拗。

            魏叔玉恭敬道:“閻大人,先父一生,以諍諫為業(yè),不畏天威。畫像但求存其風骨,顯其剛直,不必作阿諛柔媚之態(tài)?!边@與尉遲敬德家的要求截然相反。閻立本肅然起敬,仔細收好畫稿,深知此像需畫出“人鏡”的錚錚鐵骨,難度極大,卻也正是其價值所在。

            盧國公府·豪情定格

            在程知節(jié)府上,氣氛又為之一變。程知節(jié)極為配合,甚至換上昔日的明光鎧,手持馬槊,在院中擺出幾個沖鋒陷陣的架勢,聲若洪鐘:“閻老弟!你看這樣如何?夠不夠威風?哈哈哈!”其豪邁之氣撲面而來。但其家人則悄悄拉住閻立本,低語:“公爺性情外露,畫時還望稍斂其狂放,多顯其忠勇沉穩(wěn)?!奔纫A羝涮厣?,又需符合官方期待的“忠勇”形象,尺度拿捏需極準。

            御前呈稿·圣心裁斷

            歷經(jīng)數(shù)日走訪、觀察、素描小稿,閻立本閉門謝客,潛心創(chuàng)作。他不僅要形似,更要神似,要在筆墨間融入每個人的功業(yè)、性格乃至命運。尉遲敬德的怒目金剛、魏徵的峭直清癯、房玄齡的沉穩(wěn)睿智、李靖的淵渟岳峙……每一幅草圖都耗費他無數(shù)心血。

            初步草稿完成后,閻立本懷著忐忑的心情,將其呈送御覽。

            兩儀殿側(cè)殿,李世民仔細翻閱著每一幅草圖,時而頷首,時而凝眉。

            看到尉遲敬德草圖,他沉吟道:“敬德之威,在于肝膽,在于赤誠。此像威猛有余,而忠厚稍欠。眼神,需再斟酌?!?/p>

            看到魏徵畫像,他沉默良久,指尖輕輕劃過畫中那倔強的唇角,嘆道:“玄成(魏徵字)若見,或可瞑目矣。其風骨,不可減一分?!?/p>

            看到程知節(jié)那略帶夸張的沖鋒姿態(tài),他不由失笑:“知節(jié)這老匹夫……倒也傳神。然凌煙閣非戲臺,姿態(tài)可稍穩(wěn),重在神采。”

            對于已故罪臣張亮、侯君集,李世民指示:“功是功,過是過。畫像依其生前官服儀容即可,不必刻意褒貶,筆墨務求客觀。”

            得到皇帝的親自指點,閻立本心中大定,又帶著新的領(lǐng)悟回到畫室。他反復修改,精益求精,既要符合帝王的政治期許,又要堅守藝術(shù)的本真,在“形”、“神”、“勢”三者間尋找最完美的平衡。

            筆墨點點,丹青流淌。二十四位功臣的容貌、氣質(zhì)、功業(yè),正透過閻立本的如椽巨筆,從塵封的史冊與零碎的記憶中走出,逐漸凝聚于絹素之上,準備迎接那穿越千年的凝視。這繪事之繁,遠非筆墨技巧,更是一場關(guān)乎歷史定論與藝術(shù)良心的無聲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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