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06章 墨鸞星輝（第1頁）

顯慶二年秋，華胥的豐收季在萬民歡騰中漸近尾聲，空氣中彌漫的稻谷清香與喜慶余韻尚未散去，另一股更加甜蜜而莊重的氣息便開始在墨城的街巷間流轉(zhuǎn)、凝聚——元首東方墨與副帥青鸞，丞相李恪與融土使者塔雅，將于月圓之夜，舉行聯(lián)合大婚。

這消息如同溫暖的季風(fēng)，瞬間吹遍了國都的每個角落。官府的正式文告張貼在城門與市集，民間自發(fā)地用新收的稻秸編織吉祥的飾物，用最鮮艷的花朵裝點門庭，孩子們嬉笑著傳唱起祝福的歌謠。豐收的喜悅尚未退潮，婚慶的浪潮又已涌來，整個華胥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雙重歡慶之中。

大婚的前夜，喧囂的籌備暫告段落，墨城浸潤在一種期待而寧靜的氛圍里。元首府邸內(nèi)，一處臨海的露臺，夜風(fēng)輕柔，送來了遠(yuǎn)處海浪有節(jié)奏的輕吟。

東方墨與青鸞并未分開忙于俗務(wù)，而是難得偷閑，并肩立于欄桿之前。明日即是婚典，許多細(xì)節(jié)自有禮官與侍從操持，對他們而言，此刻的獨處與交心，遠(yuǎn)比最后的核對更為重要。

“方才禮官送來最終的流程，你我看過的，并無改動。”青鸞輕聲開口，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寧靜。她并未穿著明日那繁復(fù)隆重的禮服，僅一襲素雅常裙，發(fā)間隨意別著他早年贈予的一支素銀簪子，宛如月下靜靜綻放的玉蘭。

“嗯。”東方墨應(yīng)道，目光從波光粼粼的海面收回，落在她身上，“李恪那邊也確認(rèn)了，山鷹部的那段儀式，塔雅很是歡喜?！?/p>

青鸞唇角微揚：“你肯采納部族古禮，確是意外之喜。我還以為，你會更堅持中原正統(tǒng)?！?/p>

東方墨淡然一笑，夜色柔和了他慣常的深邃輪廓：“華胥立國，根基在于‘融’。既納其土，容其民，亦當(dāng)敬其俗。況且，”他語氣微轉(zhuǎn)，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慨然，“你我之路，何時又曾全然遵循過世俗禮法？只要核心之禮莊重，能令萬民同喜，各族共情，便是最好的儀式。”

青鸞眼中閃過明了與贊同。她知他此舉，不僅是成全塔雅與李恪，更是向所有歸附的部族昭示華胥包容并蓄的立國理念。她隨即想到什么，眸中泛起一絲極淡的復(fù)雜：“只是如此一來，婚典規(guī)制與長安舊制相去甚遠(yuǎn)，若傳回中原，恐惹非議……”

“傳回去又如何？”東方墨接口，語氣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自你十四年前踏出宮門，自我六年前決意遠(yuǎn)渡，自一年前在此祭天立國，我們便已選擇了自己的路。長安的規(guī)矩，束縛不了華胥的元首與副帥，更束縛不了你李明達(dá)，與我東方墨。”

他喚了她的本名，帶著一種超越身份的、靈魂層面的理解與尊重。

青鸞心頭那一點因迥異于舊制而產(chǎn)生的微妙波瀾，徹底平復(fù)。是啊，她早已不是那個必須遵循《女則》、行止皆依禮法的晉陽公主。她是青鸞，是墨羽的核心，是華胥的副帥，是他并肩的戰(zhàn)友與即將宣誓的伴侶。

“二十年了?！彼?，輕聲道。這三個字，承載了太多無法細(xì)數(shù)的過往。

東方墨的目光再次投向幽遠(yuǎn)的海平面，仿佛能望穿時光。

“二十年……”他低語，聲音融入海浪聲中，“從利州江畔一句承諾，到如今這萬里海疆。初時只想守護(hù)一人，卻眼見洪流滔滔，初心漸杳……幸而，”他轉(zhuǎn)過頭，目光如深海，牢牢鎖住她的眼眸，“途中得遇明珠，未曾蒙塵，反在風(fēng)雨砥礪中，光華愈盛，照我前行之路?！?/p>

他的話語直白而深沉，沒有華麗辭藻，卻比任何誓言都更撼動青鸞的心。她知道他前半句指的是那已漸行漸遠(yuǎn)、面目全非的守護(hù)對象，而后半句，指的是她。這二十載，他背負(fù)著理想幻滅的沉重，引領(lǐng)眾人于絕境中開辟新天；而這十四年，她掙脫金絲牢籠，伴他同行，歷經(jīng)生死，共建基業(yè)。他們之間的情感，早已超越了男女情愛，融入了共同的理想、無數(shù)的考驗與歲月的沉淀之中，堅不可摧。

“十四年，”青鸞迎著他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堅定，“我從未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若重來一次，我依然會走出那座宮門，追隨于你。并非因為你是墨羽之主，或華胥元首，只因你是東方墨。”

她稍頓，繼續(xù)道：“在這里，我不是大唐公主，只是青鸞，是你的戰(zhàn)友，是你的未婚妻。明日之后，便是你的妻子。我們將共同執(zhí)掌這片我們親手開創(chuàng)的天地，無論未來是風(fēng)是雨?！?/p>

東方墨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帶著夜風(fēng)的微涼，卻蘊含著習(xí)武之人的力量與無比的穩(wěn)定。

“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他低沉的聲音在海風(fēng)中格外清晰，“前二十年，恍如隔世。自此之后，你我攜手，只為華胥之未來，只為……你我之同心?！?/p>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兩人相握的手上，也流淌在彼此交融的堅定視線里。無需更多言語，所有的感慨、情意與決心，都已在這靜謐的夜色中交匯、共鳴。明日的大婚，于他們而言，并非一段感情的突兀起點，而是對過去漫長歲月相伴相知的莊嚴(yán)確認(rèn)，更是對未來風(fēng)雨同舟、生死與共的永恒誓約。

墨羽之志，鸞鳳和鳴，星輝交映，將共同照亮華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