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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你能考多少分啊 > 第201章 驚險闖關(第1頁)

            第201章 驚險闖關(第1頁)

            更讓人窒息的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整個縣城的煤價都在瘋漲。當潘瑕第五次提高售價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吞下親手種下的苦果——當初她為了快點還債,狠心提高煤價,宰了不少顧客,現(xiàn)在那些被她宰過的人,好多都學著她的樣子,也開始賣煤,還把價格抬得更高,成了跟她搶生意的同行。這真是自食其果,因果報應,繞了一圈,最后還是報應到了自己身上,當初從別人那兒賺來的黑心錢,現(xiàn)在都得加倍從自己身上“還”回去。

            菜市場后巷的煤場里,每天都亂哄哄的,新來的后生們?yōu)榱藫尩乇P,動不動就掄起煤鏟打架,煤渣飛得滿地都是。潘瑕記得最清楚的是臘月初八那天,天特別冷,她親眼看見兩個小伙子為了搶一個大客戶,打得滿臉是血,衣服都被撕破了??删驮谶@時,稽查隊的吉普車遠遠駛了過來,這群剛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對頭,卻突然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默契地互相遞煙,還幫對方拍掉身上的煤渣,裝作是關系好的同伴,一起應付稽查隊的檢查。這荒誕的場景看得潘瑕胃里直泛酸水,差點把早上吃的那點稀粥都吐出來。

            有一次,為了躲稽查隊的檢查,潘瑕開著拖拉機慌不擇路,連人帶車翻進了路邊的溝里。溝里全是冰碴子和碎石,她爬起來的時候,渾身都疼,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可她顧不上疼,還是抖著手,一點點把拖拉機扶正——她知道,要是拖拉機壞了,她就徹底沒了生路。刀疤牛早就說過,再還不上錢,就把她賣到陜北的煤窯去,或者把她賣給別人當老婆,那些話根本不是嚇唬人的,潘瑕心里清楚得很。

            她還記得,有個右臉帶疤的男人,總在傍晚的時候出現(xiàn),靠在她的拖拉機上,用沾著煤渣的皮鞋尖踢著車輪胎,眼神里滿是不懷好意。“再不見錢,”男人吐出個煙圈,煙圈糊在潘瑕臉上,嗆得她直咳嗽,“瘸子王二麻子可還缺個暖床的呢?!迸髓χ?,這不是玩笑話,前年西街的劉寡婦,就是因為欠了刀疤牛他們的錢還不上,最后就這么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大家都猜是被賣到外地了。

            一次次的驚險闖關,讓潘瑕的身體越來越差,她總覺得心臟有些受不了,時不時地就會心律不齊,有時候干活干著,突然就覺得喘不上氣??伤桓彝?,為了盡快還清債務,為了能活下去,她只能咬牙堅持,盡量多跑幾趟,多賺一些錢。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熬著,直到有一天,轉(zhuǎn)機突然出現(xiàn)了。那天潘瑕去城郊的棉紡廠家屬院賣煤,有個裹著藍頭巾的老太太,拄著拐杖走了過來,說要每周買五斤精煤。付錢的時候,老太太總會多塞給潘瑕兩毛錢,還笑著說:“閨女拿著,貼補點油錢,開拖拉機也不容易?!崩咸櫚桶偷氖中睦铮垘胚€帶著她身上的體溫,暖得潘瑕心里一熱。后來潘瑕才從鄰居嘴里知道,老太太的兒子以前是煤礦工人,幾年前死在了礦難里,現(xiàn)在看到潘瑕開著拖拉機賣煤,就想起了那個再也沒回來的兒子,所以總想著多幫襯她一點。

            知道了老太太的遭遇,潘瑕覺得跟她同命相憐,時間長了,就跟老太太親近了許多,有時候賣完煤,還會陪老太太聊會兒天,幫她挑挑水、掃掃院子。

            西北風刮得最緊的那天,天上飄起了大雪,整個世界都白茫茫的。潘瑕心里惦記著老太太,偷偷把車上最好的無煙煤塊挑出來,碼在老太太家的柴房外面,怕被別人看見,還特意用雪蓋了一層。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她突然發(fā)現(xiàn),煤堆在雪光的映照下,竟然像極了老太太頭上稀疏的白發(fā),看著讓人心里發(fā)酸。

            潘瑕摸了摸貼身暗袋里攢下的十七塊八毛錢,那是她省吃儉用,偷偷藏了好幾天才攢下來的。這點錢,夠買一張去省城的車票了,可她站在雪地里,突然蹲下來大哭起來——她竟然不知道,就算買了車票,自己該往哪里逃,哪里又能容得下她呢?

            遠處傳來零星的爆竹聲,那是別人家在娶親,遠遠聽上去似乎在過年,熱鬧得很??膳髓瓦@么站在雪地里,雪花落在她的頭發(fā)上、肩膀上,很快就積了一層,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頭。

            凜冽的朔風跟瘋了似的,卷起地上枯黃的野草和碎葉,打著旋兒往人衣領里鉆,掠過村口那排矮趴趴的土坯墻頭時,還發(fā)出“嗚嗚”的怪響,聽得人心里發(fā)毛。1977年9月27日中秋節(jié)剛過沒幾天,江心沙農(nóng)場所在的長江沙洲群的秋風正卯足了勁兒耍威風,鉛灰色的天空壓得極低,連太陽都躲得沒影,空氣冷得像塊冰疙瘩,吸進肺里都帶著刺痛。

            潘瑕咬著牙,雙手死死攥著沉重的板車把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凍得通紅的凍瘡被冷風一吹,疼得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她身上裹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襖,領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邊,棉襖里面就只有件單薄的粗布褂子,冷風順著縫隙往里鉆,凍得她渾身打哆嗦。板車轱轆碾壓在凍得硬邦邦的土路上,每往前挪一步,都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隨時要散架似的。車上碼得整整齊齊的蜂窩煤黑得發(fā)亮,一塊塊摞得老高,看著就沉得慌,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更顯得格外壓人。

            她停下腳步,往手心哈了口白氣,搓了搓凍得僵硬的手,那團白氣剛飄出來,就瞬間在冷空氣中凝成了細小的霜花,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可潘瑕沒心思顧著自己冷,心里跟揣了個熱乎的紅薯似的,滿腦子都惦記著住在村西頭小院里的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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