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后排記者席突然傳來一片“叮叮當當”的脆響——好幾位記者激動得手一抖,搪瓷杯蓋掉在地上,在大理石地面上滾出老遠。所有人都聽懂了這句話的分量:這不是簡單的招生改革,是在為國家的未來守住人才的大門!
“查教授說得對!不能再拖了!”
“今年必須改!哪怕晚開學(xué),也不能再讓庸才占著名額!”
“對!必須立刻改革招生制度,寧可延遲入學(xué)!”
聲浪像潮水般席卷會場,教授們、學(xué)者們紛紛站起身,言辭懇切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所有人的目標驚人地一致。
這位可愛的老人指間夾著的香煙,在煙灰缸邊緣輕輕一磕,火星無聲地落在煙灰里,瞬間熄滅。他抬眼看向眾人,嘴唇微微動了動,一個字清晰地傳出來:
“改!”
這一個字,石破天驚,像驚雷劈開了沉悶的夏日!
“既然還有時間,就堅決改!把太原會議定的方案收回來!”他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這事兒關(guān)系到幾百萬年輕人的前途,今年就改,一天都不能再等!”
緊接著,他條理清晰地部署起來,每一句話都像定海神針,穩(wěn)住了所有人的心:
“重點大學(xué)要統(tǒng)一招生!學(xué)生填報志愿,必須尊重他們自己的意愿……原先那個‘需要單位同意’的條款,”他略作沉吟,手指在桌沿輕輕敲了敲,“去掉!考生夠優(yōu)秀,憑什么被單位卡住?這一條不要了!”
“招生范圍要放寬,直接從高中畢業(yè)生里招,社會上有真才實學(xué)的青年,像下鄉(xiāng)知青、工廠工人,一樣能報名考試!別再搞什么推薦了,考試才是最快、最公平選拔人才的辦法!”他環(huán)視著在座的科學(xué)家們,語氣又鄭重了幾分,“還有研究生招生,將來也要考試!不管是上大學(xué)還是讀研究生,一切都憑真本事說話!”
最后,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千鈞之力,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今年,必須恢復(fù)高考!”
“再拖下去,就要耽誤整整一代人!”
“轟——!”
話音落地的剎那,整個會議廳像被點燃的炸藥庫,所有代表齊刷刷地站起身,雷鳴般的掌聲如同海嘯般爆發(fā),一波接著一波,經(jīng)久不息!連門口端著茶盤、準備進來添水的服務(wù)員,都忘了自己的職責(zé),手里的茶盤晃了晃,也激動地跟著用力鼓掌,眼里閃著淚光。
這場決定中國教育命運的馬拉松會議,終于在這一刻,迎來了沖破冰層的驚濤駭浪!
就在查全性還沒從激動中緩過神時,會議室里的檀木長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脆響——一只搪瓷杯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眾人循聲看去,只見角落里那位白發(fā)蒼蒼的老教授,正捂著膝蓋,臉上卻滿是激動的潮紅——原來是他太高興,膝蓋不小心猛撞在了桌板上,連杯子蓋都震掉了!
滿室短暫的寂靜后,老教授突然開口,聲音雖然沙啞,卻像燒紅的鐵釬捅破冰層:“寧可推遲高考兩個月,也不能再讓二十萬庸才混進大學(xué)——查教授說得對,這要是真這么辦了,就是誤國誤民??!”
空氣凝固了三秒,隨后,更響亮的掌聲如驚雷般炸響,比之前更熱烈、更持久,連窗外的梧桐葉都仿佛被這股熱情驚動,輕輕搖晃著。
散會后,中科院的一位老院士回到住處,在日記本上重重寫下一行字:“今日方知,諫亦有道。查公敢言,這位可愛的老人善斷,國家之幸,教育之幸。”
千里之外的北京某賓館房間里,七旬高齡的數(shù)學(xué)家蘇步青,顫抖著拿起筆給家人寫家書:“闊別十一載,今日終于重返京城。此刻提筆,指尖仍在發(fā)顫。會上我大膽說了這些年的委屈,竟得這位可愛的老人親耳聆聽,還當場拍板改革,恍若新生!孩子,你們的機會來了,好好準備,憑真本事考大學(xué)!”信紙左上角印著的鎏金迎客松,在臺燈下泛著柔和的光,恰似老人此刻挺直的脊梁。
這場持續(xù)了多日的馬拉松會議,終于迎來了決定性的轉(zhuǎn)機。
三天后,在另一場關(guān)于科教改革的會議上,這位可愛的老人坐在主位,開口時帶著川音特有的鏗鏘,還透著股破釜沉舟的力道:“有人說外行管不了內(nèi)行?那就邊干邊學(xué)!科技要翻身,首先得把教育的路子撥正!不然,沒有人才,再好的藍圖也落不了地!”全場的人都低著頭,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里,墨跡像春潮般暗涌,寫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后來,有親歷這場會議的學(xué)者在回憶錄里寫道:“那天,這位可愛的老人的皮鞋跟明明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可我們所有人都聽見了——那是時代齒輪重新轉(zhuǎn)動的轟鳴,響亮又堅定,帶著我們走出了漫長的寒冬?!?/p>
而此刻,會議廳外的長安街上,第一輛貼著“恢復(fù)高考”標語的宣傳車正緩緩駛過,擴音喇叭里的聲音傳遍了大街小巷。幾個背著書包的孩子追在車后跑,臉上滿是興奮;路邊下棋的老人停下了手里的棋子,豎著耳朵聽,眼里泛起了淚光;胡同深處,剛收工的知青們聽到消息,圍著收音機歡呼雀躍,有人甚至激動地把搪瓷碗扔到了天上——他們知道,屬于他們的機會,終于來了。
1977年秋,查全性在武漢大學(xué)禮堂展開那張記錄了科教座談會的合影時,照片上的光斑透過玻璃窗,像啟明星似的灼亮了整個大廳。而此刻的教育部辦公室里,部長劉正對著一份舊招考條例發(fā)呆,鋼筆懸在“推薦入學(xué)”四個字上方,墨滴在筆尖掛著,欲墜未墜,像是在猶豫要不要戳破這行沿襲多年的文字。
真正的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劉摩挲著胸前的徽章,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某個雨夜——當時他在檔案柜深處翻到一疊文件,上面滿是朱筆圈劃的名字,那些被“推薦”卻毫無文化基礎(chǔ)的人,至今想起來仍讓他心頭泛寒。窗外的梧桐樹影被風(fēng)吹得搖曳,在他眼中漸漸扭曲成一座荊棘囚籠,把他困在其中。公開報道里總說他“處理某次報道風(fēng)波立下大功”,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些錯誤一旦鑄成,就算過再久,時光也沒法把紙頁上的褶皺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