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1章 立夏的蠶，吐出夏的暖（第1頁）

立夏的風裹著桑葉的清香撞進蠶室窗欞時，陸野正蹲在竹匾前挑揀蠶種。暖黃的燈光下，黑褐色的蠶卵像撒了把細芝麻，他捏起放大鏡仔細看：“奶奶，這批卵發(fā)得勻，該出蟻蠶了。”

“莫急?！标懩棠填澪∥《藖硖麓筛?，里面泡著嫩桑葉，“你太姥姥說過，蠶寶寶醒得齊整，得用露水潤過桑葉喂。我去灶房燒壺溫水，給蠶室增增濕?！彼紳M皺紋的手撫過竹匾邊緣，“這蠶種是你太姥姥傳下來的，三十年了，每回立夏都能孵出一茬好蠶。”

院外傳來“吱呀”聲，暖寶騎在小木馬上晃悠，羊角辮上沾著桑葉碎：“爸爸！蠶寶寶醒了嗎？我要去看小蠶吃葉子！”她懷里抱著個布偶蠶，“這是麥芒弟弟的蠶寶寶，等它會爬了，我教它吃桑葉！”

“小寶兒別急?！比~知秋系著藍布圍裙從屋里出來，手里端著剛蒸好的立夏飯——糯米裹著紅豆、咸肉丁，油亮噴香，“先洗手，蠶寶寶怕臟。”她摸摸暖寶的頭，“麥芒在屋里踢腿呢，等會醒了，咱們給他稱體重，立夏稱人，一年不生病?！?/p>

“要稱！”暖寶立刻蹦跳著去洗手，“我要給弟弟稱，他肯定比我還重！”

陸野笑著擦凈手，掀開蠶室的布簾。二十多個竹匾整整齊齊排著，最頂頭的那個微微顫動——蟻蠶像撒了把黑胡椒，正從卵殼里往外鉆?！俺鰜砹?！”他輕聲喊，陸奶奶端著溫水進來，用棉簽蘸著水輕輕點在蟻蠶身上：“喚醒它們，省得懶?！?/p>

“奶奶的辦法真靈。”陸野捏起只蟻蠶放在掌心，“比我指甲蓋還小，軟乎乎的。”

這時，王鐵柱的大嗓門撞進來：“野子！葉丫頭！立夏送桑葉，后山的桑樹發(fā)了新芽，我砍了捆嫩枝！”他扛著麻繩捆的桑枝，汗?jié)竦谋承馁N在身上，“李狗蛋說今兒個來幫咱搭蠶架，他新買的竹篾，編的蠶匾比舊的結(jié)實！”

“鐵柱哥，辛苦！”陸野接過桑枝，“去年你送的桑葉，蠶寶寶吃得白白胖胖，吐的絲都勻?qū)?。?/p>

李狗蛋推著平板車緊隨其后，車上碼著新編的竹匾和噴壺：“這是按你要求編的，透氣不悶。噴壺是給蠶室加濕的，立夏天干，別讓蠶寶寶渴著?！彼麤_暖寶擠眼，“小寶兒，叔給你留片大桑葉，等會你喂蠶寶寶，說‘給弟弟的蠶留的’！”

“我要喂麥芒弟弟的蠶！”暖寶攥緊桑葉，“等它會吃葉子了，我教它爬！”

陸野帶著王鐵柱搭蠶架。竹匾層層疊起，像座小塔樓。“這架子要穩(wěn)，”李狗蛋邊擰螺絲邊說，“蠶寶寶一天吃三頓，得方便添桑葉。”

暖寶蹲在蠶室角落，把桑葉撕成細絲：“蠶寶寶，吃吧吃吧，吃了長胖胖，給麥芒弟弟做新衣裳！”她的聲音軟得像棉花，“麥芒穿絲衣裳，肯定比姐姐的還好看！”

午飯時分，八仙桌上擺著立夏飯、咸鴨蛋、立夏餅。葉知秋給麥芒裹上小兜兜，抱到秤上：“一歲抓周時六斤，現(xiàn)在五個月，十二斤二兩！”她笑著記錄在本子上，“醫(yī)生說麥芒長得結(jié)實，像他爸爸?！?/p>

“那必須的?！标懸澳竽篼溍⒌男∧_丫，“我小時候立夏稱過，才七斤，比他輕?！?/p>

暖寶扒拉著立夏飯：“我要多吃點，等麥芒會走了，背他去看蠶寶寶！”

“小饞貓?！标懩棠虋A了塊咸蛋黃放她碗里，“吃咸蛋，夏天不疰夏。”

午后，李狗蛋帶著幾個嬸子來參觀蠶室?！斑@蠶寶寶真齊整！”張嬸湊近看，“野子，你這蠶種金貴，可得看好。”

“放心。”陸野笑著，“奶奶傳下的法子，錯不了?！?/p>

暖寶搬來小凳子，坐在蠶室門口畫畫。畫紙上是個大竹匾，里面爬滿黑螞蟻似的小蠶，旁邊歪歪扭扭寫著“麥芒的蠶”?！暗塞溍⒋罅耍彼e著畫給陸奶奶看，“我教他畫蠶寶寶！”

“好?！标懩棠檀魃侠匣ㄧR，“奶奶給你裱起來，掛蠶室墻上?！?/p>

傍晚，陸野在蠶室添桑葉。蟻蠶們聞到桑香，排著隊往新葉上爬，像條細細的黑線?！奥c兒吃，”他輕聲說，“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