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0章 吉他弦上的春天（第1頁）

三月的風裹著玉蘭香鉆進陽臺時，葉知秋正蹲在儲物間翻找老相冊。紙箱最底層的紅布包被翻出來時，揚起一陣細碎的灰塵——那是陸野大學時用的吉他包，邊角磨得發(fā)白，琴弦上還沾著半片干了的茉莉花瓣。

“媽媽！”暖寶從客廳跑過來，鼻尖沾著彩泥，“爺爺說樓下王爺爺送了風箏，我?guī)湍隳?！”他的小手里攥著只花蝴蝶風箏，線軸上纏著段褪色的紅繩，是陸野去年春天買給他的，說“等風箏飛高了，爸爸就能看見”。

葉知秋接過風箏，指尖觸到線軸的溫度——和陸野當年教他放風箏時，握著他的小手一個溫度。她記得那天，陸野舉著風箏在廣場跑，暖寶追在后面喊“爸爸等等我”，結(jié)果風箏掛在梧桐樹上，他踩著樹杈去夠，褲腿被刮破道口子，卻笑著說：“看，爸爸給小寶摘了片梧桐葉當勛章！”

“阿野，”她輕聲喚。

“在這兒呢?！标懗林蹚臅砍鰜恚掷锱踔鴤€舊木盒，“你爸去年整理舊物，翻出這把吉他。他說‘等小寶會彈了，要教他唱《小星星》，比鋼琴還好聽’?！?/p>

木盒打開時，松木香混著琴弦的金屬味涌出來。暖寶湊過去，踮著腳摸了摸琴身：“媽媽，這吉他有爸爸的味道！”

“是呀。”葉知秋笑著摸他的頭，“你爸學吉他時，總說‘這琴是給小寶的，等他長大，爸爸教你彈《月亮代表我的心》’?！?/p>

陸沉舟從抽屜里拿出張泛黃的琴譜，譜子邊緣畫著歪歪扭扭的星星——是陸野用馬克筆標的，說“這些音符是小寶的笑聲，要彈得輕快些”。他翻開琴譜，第一首曲子是《小星星》，第二首是《兩只老虎》，最后一頁寫著：“秋姐，等你老了，我彈著吉他給你唱《當你老了》，要唱到你睡著?！?/p>

暖寶突然拽了拽葉知秋的衣角：“媽媽，我想聽爸爸彈吉他！”

“爸爸在天上。”陸沉舟蹲下來，“但我們可以把吉他掛在窗臺上，爸爸會聽見琴聲的?！?/p>

暖寶用力點頭。他踮著腳，把吉他小心地掛在陽臺的掛鉤上，琴弦在風里輕輕搖晃，發(fā)出細碎的嗡鳴。葉知秋想起陸野第一次彈吉他的樣子——二十歲的少年，坐在操場的臺階上，手指笨拙地按著和弦，唱著跑調(diào)的《小星星》，路過的同學笑他，他卻轉(zhuǎn)頭對她說：“秋姐，等我練好了，給你彈首《致愛麗絲》?！?/p>

“爺爺，”暖寶突然舉著線軸跑過來，“我要放風箏給爸爸看！”

“好?！标懗林蹘退砹死盹L箏線，“你爸說，風箏要飛高些，這樣他能看見小寶的笑臉?！?/p>

暖寶拽著線軸跑向廣場。風掀起他的衣角，花蝴蝶風箏搖搖晃晃升上天空，線軸在暖寶手里轉(zhuǎn)得飛快。葉知秋望著那抹漸遠的彩色，突然想起陸野臨終前說的話：“秋姐，我沒給你留什么值錢的東西，只有這把吉他，這卷琴譜，還有…我對你的愛?！?/p>

“阿野，”她輕聲喚，“他聽到了?！?/p>

廣場上，暖寶跑累了，蹲在地上拽著風箏線。線軸“咔嗒”一聲卡住，風箏掛在電線上，像只停駐的蝴蝶。他仰著頭，小聲喊：“爸爸，風箏飛不動了，你能幫我嗎？”

風掀起他的碎發(fā)，遠處傳來賣糖葫蘆的吆喝聲。葉知秋走過去，蹲下來幫他解線：“爸爸在天上，他會托夢給小寶的?！?/p>

暖寶攥著線軸，突然說：“媽媽，我想給爸爸寫首歌?！?/p>

“好呀。”葉知秋摸了摸他的頭，“你想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