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8章 土灶的火，燉著半屋子的香（第1頁）

十月末的晨霧還沒散透，陸野家院門口的柿子樹已墜滿紅燈籠似的果子。葉知秋踮著腳摘了兩個最大最圓的，用草繩串了掛在門楣上：“野子，你聞聞——”她把沾著晨露的柿子湊到他鼻尖，“甜得能齁死蜜蜂！”

陸野正蹲在土灶前添柴火，聞言抬頭笑了：“那必須的！咱奶奶說，這樹是她嫁過來那年你爺爺栽的，今年結(jié)得比往年都多?！彼噶酥冈钌系拇箬F鍋，“咱媽正熬著‘酸菜白肉血腸’，等會兒你嘗嘗，比上回在哈爾濱吃的還香?！?/p>

“奶奶！”暖寶舉著個竹編的小筐從里屋跑出來，小棉鞋上沾著爐灰，“我?guī)湍鷦兯猓　彼男∞p子上扎著兩朵曬干的達子香，花瓣蔫蔫的，卻還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陸奶奶顫巍巍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個粗陶碗：“小寶兒，蒜剝完沒？來，把這碗芝麻醬遞給秋丫頭——她拌涼菜用?！彼D(zhuǎn)頭看向葉知秋，眼里泛著光，“秋丫頭，你上次說想吃‘涼拌木耳黃瓜’，我讓野子今早去后河撈的鮮木耳，脆著呢！”

“奶奶，您太費心了。”葉知秋接過碗，指尖觸到芝麻醬的醇厚香氣，“其實我來就行，您歇著?！?/p>

“歇啥！”陸奶奶把碗往她手里一塞，“我這把老骨頭，站著比坐著得勁。你坐著，跟小寶兒說說話——她昨兒個還說，要給你唱新學的歌?！?/p>

暖寶立刻挺了挺小胸脯，清了清嗓子：“媽媽，我唱《小酸菜》！‘小酸菜，白又嫩，泡在缸里等親人；哥哥撈，姐姐切，拌上辣椒香噴噴……’”她唱得歪歪扭扭，尾音還跑了調(diào)，卻把陸野逗得直拍大腿。

“小寶兒，你這調(diào)兒跑得能追上后山的野兔子！”陸野笑著揉她的羊角辮，“下次給你買個口琴，教你吹《茉莉花》。”

“我要吹《小酸菜》！”暖寶摟住他的脖子，“口琴聲兒要像酸菜湯一樣，咕嘟咕嘟冒泡！”

院外傳來“吱呀”一聲自行車響，李狗蛋推著車進了院子，后座綁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野子！葉知秋！我老伴兒說，今兒個咱得整點‘硬菜’——”他掀開麻袋，露出半扇豬肉，“這是前兒個殺的黑豬，前槽肉肥瘦均勻，灌血腸最合適！”

“狗蛋哥，你這太破費了！”葉知秋連忙擺手，“咱們自家吃的，不用這么講究?！?/p>

“講究啥！”李狗蛋把麻袋往地上一倒，豬肉“咚”地砸在地上，“你上次幫我家的娃兒輔導作業(yè)，我記著呢！再說了——”他沖陸奶奶擠眼睛，“咱奶奶說了，今兒個是‘秋日豐收宴’，得把左鄰右舍都請來，熱熱鬧鬧的！”

話音剛落，王鐵柱扛著兩捆大蔥從院門口進來，褲腳沾著泥：“野子！我老伴兒蒸了‘南瓜饅頭’，說這是給小孩兒吃的，軟乎！”他又指了指身后的竹筐，“這是我今早去山上采的‘榛蘑’，鮮得能咬出汁兒！”

陸奶奶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擺手：“夠了夠了，咱這幾個人吃不了這么多！”

“奶奶，您就別推辭了?！标懸鞍巡窕鹑M灶膛，火星子“噼啪”往上躥，“咱村兒就這么大，誰家有個紅白事兒不互相搭把手？今兒個咱就圖個樂呵?！彼D(zhuǎn)頭看向葉知秋，“秋姐，你幫奶奶擇菜，我和狗蛋哥、鐵柱哥處理豬肉?！?/p>

“好?！比~知秋應了一聲，蹲在院里的老榆樹下?lián)癫?。暖寶舉著個小馬扎湊過去：“媽媽，我?guī)湍?！”她把一棵白菜掰成兩半，笨拙地揪著菜幫，“奶奶說，這菜是咱自家種的，沒打農(nóng)藥，吃起來甜?！?/p>

“小寶兒真能干?！比~知秋把擇好的菜放進竹籃，“等會兒咱們炒個‘白菜燉豆腐’，肯定香?！?/p>

土灶前的陸野和男人們正忙得熱火朝天。陸爺爺?shù)耐赖对诎赴迳稀斑诉恕表懀i肉被分割成均勻的塊兒：“野子，把這扇排骨剁成段——等會兒燉酸菜，得用最肥的那根?！?/p>

“得嘞！”陸野接過刀，手腕翻飛，排骨“咔咔”裂開，“爺爺，您這刀工還是這么利索！”

“那是。”陸爺爺瞇眼笑著，“我十六歲就跟著你太爺爺學殺豬，那會兒的手藝，比你現(xiàn)在還強！”

“爺爺，您就別夸我了?！标懸鞍讯绾玫呐殴欠胚M大鐵鍋，“等會兒酸菜一燉，肉香能把房梁都熏軟。”

王鐵柱蹲在灶前扇風，火苗“呼呼”舔著鍋底：“野子，你記得不？咱小時候偷著燉豬肉，你把柴火塞太滿，鍋底燒糊了，你媽拿笤帚疙瘩抽你屁股！”

“王哥，你可別提了！”陸野笑著捶他一拳，“那回我饞得不行，偷了半塊排骨，結(jié)果被我媽發(fā)現(xiàn)，追著我跑了半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