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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小寒的爐，燒暖歲月的屋（第1頁）

小寒的風(fēng)像把淬了冰的錐子，扎得人臉生疼。清晨推開門，陸野哈出的白氣剛飄起，就被北風(fēng)撕成碎片。院角的臘梅早沒了花苞，枝椏在風(fēng)里抖得簌簌響，倒比霜降時更顯蕭瑟。

“奶奶！爐子該添柴了！”暖寶穿著加絨棉褲，套著毛線襪，手里攥著把松塔沖進(jìn)來，“老師說小寒要‘圍爐夜話’，我要給麥芒弟弟烤紅薯！”她踮腳夠灶臺上的鐵鉗，被陸奶奶一把拉住：“小祖宗，爐子剛燒旺，別燙著?！?/p>

陸奶奶顫巍巍坐在炕頭，往銅爐里添了塊松枝。火星子“噼啪”炸開，映得她銀白的鬢角發(fā)亮：“你太姥姥那會兒，小寒天比這冷十倍。咱這土坯房，全靠這爐子撐著。墻根兒再厚，漏風(fēng)的地方得用舊棉絮堵上?！彼噶酥笁?，“野子，你昨兒個扛的玉米稈，今兒個得碼在窗根兒，擋擋西北風(fēng)。”

“知道了?！标懸按炅舜陜黾t的手，從柴房扛出半捆玉米稈。玉米稈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落進(jìn)他的膠鞋里，涼得他縮了縮脖子。王鐵柱的吆喝聲從院外傳來：“野子！葉丫頭！小寒送暖，我?guī)Я税胲囁伤±罟返罢f今兒個殺年豬，讓咱嘗嘗鮮！”

“鐵柱哥，辛苦你了！”葉知秋扶著腰從屋里出來，懷里抱著裹紅襁褓的麥芒。小嬰兒閉著眼睛哼唧，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快進(jìn)屋，爐子上溫著小米粥。”她轉(zhuǎn)頭對陸野笑，“昨兒個夢見麥芒裹著紅棉襖，站在爐邊啃烤紅薯，說‘媽媽，我聞到甜香了’?！?/p>

院外，李狗蛋推著平板車緊隨其后，車上碼著半扇豬肉和幾掛香腸：“這豬肉是咱村黑豬，養(yǎng)了一年多。你家殺了年豬，咱村人都來搭把手！”他沖暖寶擠眼，“小寶兒，叔給你留塊五花肉，燉白菜香得很！”

“我要燉蘿卜！”暖寶立刻舉著松塔，“給麥芒弟弟留塊最嫩的！”

陸野和陸奶奶把玉米稈碼在窗根兒，王鐵柱幫忙用舊棉絮堵墻縫。松塔在爐子里噼啪作響，火星子竄得老高，把屋子熏得暖烘烘的。葉知秋坐在炕邊，給麥芒織小毛衣：“這毛線是王嬸子送的，棗紅色，麥芒穿肯定好看?！?/p>

“好看?！标懸巴鶢t子里添了塊煤，“等麥芒會走了，穿這毛衣去地里，暖乎乎的?！?/p>

日頭爬到中天，雪停了。三間土坯房像個暖烘烘的繭，爐子燒得通紅，銅壺“咕嘟”冒熱氣。王鐵柱和李狗蛋蹲在炕邊剝蒜，蒜汁濺在棉褲上也不在意：“野子，你家這爐子，燒得比我家旺！肯定是你奶奶會攏火?！?/p>

“那是?！标懩棠贪芽镜媒瓜愕募t薯掰成塊，“攏火講究‘慢添柴，勤翻灰’，跟過日子似的，急不得?！彼f給暖寶塊紅薯，“小寶兒，吹吹再吃，別燙著。”

暖寶的小嘴鼓鼓：“奶奶，這紅薯比糖還甜！”

“那是?！标懩棠绦Γ靶『募t薯，甜得扎實(shí)。”

午后的陽光曬得人發(fā)懶。陸野坐在門檻上，用舊報紙糊墻縫。葉知秋端來姜茶：“喝了這個，驅(qū)驅(qū)寒。”她望著窗外的雪，輕聲說，“等過年，咱把西屋改成兒童房，暖寶一間，麥芒一間?！?/p>

“好。”陸野接過茶碗，“讓倆孩子從小睡在一塊兒，跟咱小時候似的，做伴兒長大?！?/p>

窗外，雪又下了。月光透過窗欞，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陸野望著身邊的妻女，又看看爐子里跳動的火苗，忽然覺得，所謂“小寒”，不過就是這樣——有暖爐的熱，有家人的笑，有鄰里的暖，有新生命的盼。

夜里，全家圍坐在爐邊烤火。陸奶奶煮了紅棗茶，暖寶舉著烤得焦脆的紅薯：“我要給麥芒弟弟留一半！”葉知秋織著毛衣，針腳細(xì)密：“等麥芒會說話了，讓他跟爐子說話，說‘謝謝你，暖著我’。”

陸野往爐子里添了塊煤，火星子“噼啪”炸開。他望著跳動的火苗，忽然明白——

這爐子燒的，不只是柴，

是歲月的暖，

是家的安，

是一代又一代，

對抗寒冬的，

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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