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場雪來得靜悄悄的。清晨推開門,陸野發(fā)現(xiàn)院角的青石板上落了層薄雪,像撒了把細(xì)鹽。葉知秋裹著棗紅棉襖從屋里出來,發(fā)梢沾著雪星:“野子,奶奶說今兒個小雪,得把秋菜全窖起來——”她指了指墻根堆成小山的白菜、蘿卜,“再腌兩缸酸菜,冬天吃著才踏實。”
“秋姐,”陸野搓了搓手,哈出的白氣在眼前散開,“我昨兒跟王哥說好了,他今兒個送新磨的玉米碴子過來。咱家地窖該清了,去年的土豆干、蘿卜干得騰地方。”他彎腰拾起塊凍硬的白菜幫,“你聞聞,這菜幫子脆得能折斷,窖好了能存到開春?!?/p>
暖寶從里屋蹦出來,小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響,手里舉著個胡蘿卜:“爸爸媽媽!我要幫忙窖菜!”她的小臉凍得通紅,鼻尖沾著雪,“我要把胡蘿卜擺得整整齊齊!”
“小寶兒別急?!标懩棠填澪∥《酥张柽^來,盆里泡著粗鹽,“先跟奶奶學(xué)腌蘿卜——要選實心的,皮兒薄的,這樣腌出來才脆?!彼笃鸶}卜,“你瞧,這蘿卜跟小胳膊似的,肉乎乎的。”
院外的石子路上響起“吱呀”聲,王鐵柱推著輛裝滿白菜的二八自行車過來,車把上還掛著袋玉米碴子:“野子!葉丫頭!小雪到了,咱得把冬菜備齊——”他卸下白菜,“這是我剛從地里拔的,霜打過的,甜得能當(dāng)水果吃!”
“王哥,你這太及時了?!比~知秋接過白菜,“咱家地窖正愁沒地方擱呢?!?/p>
“及時啥!”王鐵柱抹了把臉上的雪,“你去年給我家送的酸菜,我老伴兒念叨了一冬天——說比縣里買的香十倍!”他沖里屋喊,“暖寶丫頭!來幫叔搬白菜!”
暖寶攥著小蘿卜跑過去:“王叔叔!我搬小蘿卜!”她踮著腳夠白菜,“這個沉!我要用力!”
“小祖宗?!标懩棠腾s緊扶住她,“你搬蘿卜,叔搬白菜——分工合作,效率更高。”
地窖里很快熱鬧起來。陸野負(fù)責(zé)清窖,用竹耙子把去年的土豆干、蘿卜干碼到窖口:“奶奶,這些土豆干得拿出來曬曬,不然該返潮了?!?/p>
“知道?!标懩棠潭自诮堰?,把土豆干攤在竹席上,“曬兩天,裝布袋里,留著給你熬粥?!?/p>
葉知秋和暖寶在腌菜。陶缸里倒?jié)M涼白開,撒上粗鹽,葉知秋捏起蘿卜往里放:“一層蘿卜一層鹽,要壓實——”她看了眼暖寶,“小寶兒,你負(fù)責(zé)數(shù),放十層蘿卜就喊停?!?/p>
“一、二、三……”暖寶扒著缸沿,小手指點著蘿卜,“十層啦!”
“好。”葉知秋蓋上木板,“壓塊石頭,三天后就能吃了?!?/p>
暖寶舉著塊腌好的蘿卜跑過來:“媽媽!這個蘿卜變魔術(shù)了!”她咬了口,“脆!咸!像糖塊!”
“那是?!标懸皬慕牙锾匠鲱^,“你媽的手藝,能腌出蜜來?!?/p>
傍晚時分,李狗蛋拎著壇泡菜過來:“鐵柱哥,秋丫頭!我家泡菜壇空了,來討點酸菜引子!”他掀開壇蓋,酸香撲鼻,“你們家這酸菜,比我家的好吃多了!”
“給!”葉知秋舀了碗酸菜湯,“回去泡上,三天就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