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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立冬的倉，囤滿歲月的暖（第1頁）

立冬的風(fēng)裹著北方的寒，像把鈍刀子，刮得人臉生疼。清晨推開門，陸野哈出的白氣瞬間凝成霜，落在籬笆上。院角的楊樹葉已落光，只剩枯枝在風(fēng)里打戰(zhàn)。陸奶奶裹著厚棉袍出來掃階，竹掃帚“唰啦”劃過青石板：“野子，今兒個(gè)得把場院的玉米收完，夜長天寒，可經(jīng)不起耗。”

“知道了。”陸野搓了搓手，從倉房扛出竹耙子，“暖寶昨兒個(gè)還說，要幫奶奶剝玉米皮呢。”

話音未落，暖寶扎著羊角辮從屋里竄出來，懷里抱著個(gè)布老虎：“我要?jiǎng)冏钇恋挠衩灼?！給麥芒弟弟做小被子！”她踮腳夠竹耙子，被葉知秋攔腰抱住：“小祖宗，你媽我還沒起呢。”她掀開棉被坐起，隆起的肚子在晨光里泛著溫柔的弧，“醫(yī)生說，麥芒這兩天該發(fā)動(dòng)了，我得緩緩?！?/p>

“不慌?！标懸鞍雅瘜毞诺降厣?，“咱小寶兒剝玉米，當(dāng)給弟弟練手?！?/p>

院外傳來“突突”聲，王鐵柱的拖拉機(jī)載著半車玉米稈駛來：“野子！葉丫頭！咱村西頭的玉米地，我?guī)椭樟税氘€，場院的秸稈堆成山，得趕緊碼成垛！”他跳下車，棉手套上沾著草屑，“李狗蛋說今兒個(gè)帶柴刀來，咱把玉米稈劈小，摻進(jìn)灶膛燒，暖乎！”

“鐵柱哥，辛苦你了。”葉知秋扶著門框笑，“等麥芒出生，我給他縫雙虎頭鞋，第一個(gè)送你家狗剩?！?/p>

“那感情好！”王鐵柱咧嘴笑，“狗剩昨兒個(gè)還說，要穿姐姐做的鞋，比他爹的皮靴還威風(fēng)！”

場院里，金黃的玉米鋪成一片海洋。陸野踩著木屐翻玉米，暖寶蹲在旁邊，小手剝著玉米皮：“爸爸，這個(gè)玉米須是棕色的，像奶奶的染發(fā)膏！”

“那是?！标懸澳笃痤w玉米，“你奶奶年輕那會(huì)兒，用玉米須煮水給娃娃洗頭，說能去虱子?！彼褎兒玫挠衩状a成小堆，“等囤進(jìn)倉房，咱冬天就有爆米花了?！?/p>

“爆米花！”暖寶眼睛發(fā)亮，“我要吃甜甜的！給麥芒弟弟留一把！”

陸奶奶顫巍巍搬來木凳，坐在場院邊搓玉米：“你太姥姥那會(huì)兒，立冬囤糧講究‘三不’——不潮、不蟲、不霉。咱得把這玉米曬得透透的，再掛房梁上?！彼噶酥笘|墻，“你看那竹匾，我昨兒個(gè)曬了蘿卜干，等玉米囤好，咱就腌臘肉?！?/p>

“奶奶的手藝，咱家冬天的飯香著呢?！比~知秋端來姜茶，給每人遞一碗，“喝了驅(qū)驅(qū)寒，別凍著?！?/p>

日頭爬到頭頂時(shí)，場院的玉米已收了大半。李狗蛋扛著柴刀來劈秸稈：“咱把這些稈子劈成寸段，摻上鋸末，灶膛燒起來，屋里能暖到腳底板！”他揮刀劈下，“咔嚓”一聲，秸稈裂成均勻的小塊，“鐵柱哥，咱倆比賽，看誰劈得多！”

“比就比！”王鐵柱抄起柴刀，“輸了請(qǐng)?jiān)鄞逍≠u部的橘子汽水！”

暖寶蹲在秸稈堆旁，撿了根細(xì)稈當(dāng)“小笛子”吹：“嘟嘟——麥芒弟弟，聽哥哥吹笛子！”

“小寶兒真貼心?！标懸巴β档谋娙?，又看了看屋里來回踱步的葉知秋，“等麥芒出生，咱這院子更熱鬧了?！?/p>

“可不是?！比~知秋摸著肚子，“昨兒個(gè)做夢，麥芒裹著紅襁褓，站在玉米堆里笑，說‘媽媽，我聞到爆米花味兒了’?！?/p>

收工時(shí)分，夕陽把玉米染成琥珀色。陸野站在場院邊，望著掛上房梁的玉米串，金燦燦的像串著陽光。王鐵柱扛來最后半袋玉米：“野子，咱村的糧囤，又滿了?！?/p>

“滿?！标懸皯?yīng)著，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玉米葉，“滿得能扛過寒冬，滿得能等來春天?！?/p>

夜里，陸野蹲在倉房里封糧。葉知秋裹著厚睡衣進(jìn)來，手里端著熱乎的紅薯：“歇會(huì)兒吧，明兒還得去鎮(zhèn)里賣玉米碴子。”

“不累。”陸野拍了拍糧囤的木蓋，“這囤糧，夠咱吃到開春。麥芒出生后，咱給他留袋最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