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的雷像顆悶在云里的爆竹,“咔嚓”一聲炸響在黎明前的天空。陸野被雷聲驚醒,摸黑套上粗布衫,推開窗——濕潤的風(fēng)裹著泥土腥氣涌進來,院角的桃枝已鼓出米粒大的花苞,連墻根的螞蟻都排著隊往高處搬食。
“奶奶!打雷了!”暖寶穿著珊瑚絨睡衣,抱著布老虎從里屋沖出來,“老師說驚蟄要‘打小人’,我要拿笤帚趕跑壞蟲子!”她踮腳夠墻上的竹掃帚,被陸奶奶一把摟?。骸靶∽孀?,那是老理兒,咱現(xiàn)在要趕的是地里的蟲,不是屋里人?!彼澪∥≈赶虼巴?,“你聽這雷聲,是催著咱下田呢。”
陸奶奶的銅煙袋鍋子在晨光里明滅:“驚蟄地化通,種豆點瓜正當(dāng)時。你太姥姥那會兒,這時候該泡稻種了,甕里的水得曬得溫溫的,不能涼,也不能熱?!彼噶酥笘|墻根的陶甕,“野子,你昨兒個曬的稻種,該泡上了?!?/p>
“知道了?!标懸按炅舜晔?,從倉房搬出個竹匾,里面鋪著曬得蓬松的稻種。葉知秋系著藍花圍裙跟進來,懷里抱著裹紅襁褓的麥芒:“泡種講究‘三浸三曬’,我記著你奶奶說的,頭遍水泡半天,撈出來曬半天,再泡再曬,直到種子冒小白芽。”她伸手試了試水溫,“這水剛好,不涼不熱?!?/p>
院外傳來“突突”聲,王鐵柱的拖拉機載著半車犁鏵駛來:“野子!葉丫頭!驚蟄動土,我?guī)Я诵吕缯?!李狗蛋說今兒個來幫咱試犁,咱村老話說‘驚蟄不犁地,好比蒸饃走了氣’!”他跳下車,棉手套上沾著機油,“這犁是縣農(nóng)機站新改良的,鐵犁頭帶分土板,翻地又快又勻,省得你倆累著?!?/p>
“鐵柱哥,辛苦你了!”陸野接過犁杖,“去年用舊犁翻地,麥芒他爸累得直捶腰,今年這新家伙,準(zhǔn)能省力氣?!?/p>
李狗蛋推著平板車緊隨其后,車上碼著種子袋和化肥:“這是咱村合作社統(tǒng)購的良種,抗病蟲害,產(chǎn)量高。你家玉米地該換種了,我?guī)湍惆醿纱^去?!彼麤_暖寶擠眼,“小寶兒,叔給你留袋甜玉米種,等春天種在院角,秋天給你烤玉米吃!”
“我要種在麥芒弟弟的菜園!”暖寶立刻舉著布老虎,“讓他看著玉米長高!”
陸野和陸奶奶在缸邊泡稻種。稻種吸飽了溫水,圓滾滾的像小娃娃的臉。陸奶奶用竹篩子輕輕撈起:“泡透了,該曬了。曬的時候得勤翻,別讓種子捂出霉味兒?!彼膛瘜氂眯∧剧P翻種子,“輕點兒,別傷了芽兒?!?/p>
暖寶的小手扒拉著種子:“奶奶,它們在睡覺嗎?”
“是呀?!标懩棠绦?,“等曬夠了太陽,喝了夠水,它們就醒過來,鉆到泥土里,長成綠苗苗?!?/p>
日頭爬到中天,雷聲漸遠。三間土坯房飄著稻種的清香,王鐵柱和李狗蛋蹲在臺階上擦犁鏵:“野子,這犁輕便,咱村老犁得三人拉,這玩意兒一人就能駕馭!”
“好。”陸野擦了擦額頭,“等春播時,咱用這新犁翻地,省力氣還翻得深,麥芒的玉米地準(zhǔn)能長壯實?!?/p>
午后的陽光曬得人發(fā)懶。陸野坐在門檻上修犁杖,葉知秋端來姜茶:“喝了這個,驅(qū)驅(qū)寒。”她望著窗外的柳樹,輕聲說,“柳芽都冒了,該育秧了?!?/p>
“是啊?!标懸懊吕绲蔫F犁頭,“去年這時候,咱還在為育秧發(fā)愁,今年有了新工具,心里踏實多了?!?/p>
夜里,陸野抱著麥芒站在院門口,看暖寶和王鐵柱家狗剩在院子里放小鞭炮。鞭炮聲“噼啪”響,驚得麥芒在懷里扭了扭,小拳頭攥得緊緊的?!鞍职?,麥芒是不是聽見雷聲了?”暖寶仰著小臉,“他是不是也想快點長大,去地里玩?”
“是呀?!标懸拔橇宋躯溍⒌男∧_丫,“等他再大點,咱帶他來田埂上,看種子發(fā)芽,看秧苗抽穗,看金黃的稻子浪?!?/p>
葉知秋端著熱牛奶進來:“歇會兒吧,明兒還得去鎮(zhèn)里買育秧盤?!?/p>
“不累?!标懸巴h處的山,“驚蟄的雷,是叫醒土地的號角。咱得趕在春分前,把秧苗育好,把地翻松,讓土地攢足勁兒,給咱長出好收成。”
窗外,月光透過窗欞,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陸野望著懷里的麥芒,又摸了摸院角鼓脹的花苞,忽然明白——
這驚蟄的雷,
喚醒的不只是蟲,
是土,
是種,
是一代又一代,
對土地的虔誠,
對新生的,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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