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不算‘能存住日子的味道’?”陸野問。
“算?!比~知秋把它放進(jìn)菜籃,“以前東北冬天沒什么新鮮菜,干蘑菇、木耳、粉條就是‘冬儲(chǔ)三寶’?!?/p>
暖寶又指著另一處:“那里有蘿卜!”
陸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墻根堆著幾十顆青蘿卜,表皮上凝著層白霜,像撒了把細(xì)鹽:“青蘿卜燉排骨,湯鮮得能鮮掉眉毛?!彼焓置嗣坝驳媚墚?dāng)磚頭,這能存到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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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還不是‘最金貴’的。”葉知秋望著菜窖深處,“剛才的木箱……”
“哎!”陸野突然一拍腦門,“老趙說過,王哥的糖蒜藏在‘最金貴的位置’——咱們剛才翻的是普通陶甕,真正的寶貝該在……”他踮腳夠到菜窖頂層的木架上,那里擺著個(gè)巴掌大的青瓷罐,罐口用蠟封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外面裹著層紅綢子。
“陸野!你小心!”葉知秋扶住他的腰,看著他踮著腳把青瓷罐抱下來,“這得多金貴?”
陸野吹掉罐口的蠟屑,掀開蓋子——里面躺著十幾顆大蒜,蒜皮透亮得能看見里面的蒜瓣,每一顆都像浸在蜜里,泛著暖融融的金紅色。
“找到了!”他聲音發(fā)顫,“這就是王哥說的糖蒜!”
暖寶扒著他的胳膊:“爸爸,我聞到甜味兒了!”
“那是因?yàn)榕萘巳攴涿??!标懸拜p輕碰了碰蒜粒,“王哥說,他老伴兒當(dāng)年腌的時(shí)候,特意選了秋后的獨(dú)頭蒜,用蜂蜜泡足三百六十五天,說是‘等蒜心化了,甜味才透’?!?/p>
葉知秋拿起一顆蒜,指尖能感覺到它的柔軟:“怪不得王哥總說‘這是老伴兒的魂兒’?!?/p>
“任務(wù)卡要三樣寶貝,”陸野把青瓷罐小心放進(jìn)菜籃,“糖蒜算一樣,干蘑菇算一樣,還有……”他突然笑了,“第三樣,是這口箱子。”
“箱子?”葉知秋不解。
陸野蹲下來,用袖子擦了擦箱蓋上的浮灰,露出底下若隱若現(xiàn)的刻字——“1983。5。20周建國贈(zèng)李淑蘭”。
“周建國、李淑蘭……”葉知秋念出名字,“這該不會(huì)是王哥的父母?”
“對(duì)?!标懸懊渖w的雕花,“我聽老趙說,王哥他爸周建國是木匠,當(dāng)年娶他媽李淑蘭的時(shí)候,專門打了這口箱子當(dāng)嫁妝。后來他媽走了,王哥就把箱子鎖起來,說‘等我老了,也要把我跟你嬸兒的故事裝進(jìn)去’?!?/p>
他輕輕打開鎖扣,紅繩“唰”地?cái)喑蓛山?。箱子里的東西用舊報(bào)紙包著,展開后是一沓泛黃的照片:穿綠軍裝的青年抱著穿紅棉襖的姑娘站在槐樹下,姑娘手里舉著朵棉花;扎著麻花辮的女人抱著胖娃娃,男人蹲在旁邊逗孩子,臉上沾著飯粒;還有張照片里,男人舉著“先進(jìn)工作者”的獎(jiǎng)狀,女人站在旁邊笑,身后的墻上掛著“五好家庭”的錦旗……
“這些是他們的結(jié)婚照、全家福?!标懸爸钢詈笠粡堈掌?,“你看,后面寫著‘1998年冬,雪太大,沒拍成全家福’——那年王哥他爸去鄰村修拖拉機(jī),路上遇上了暴雪,連人帶車翻進(jìn)了溝里……”
葉知秋的心揪了一下:“所以王哥每年開春開壇糖蒜,是在紀(jì)念他爸媽?”
“對(duì)?!标懸昂仙舷渥?,“他跟我說過,他媽腌糖蒜時(shí)總說‘日子再難,也要存點(diǎn)甜’。后來他當(dāng)兵走了,他媽把糖蒜壇子交給他奶奶,說‘等小柱子回來,讓他嘗嘗甜’?!?/p>
暖寶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爸爸,王爺爺?shù)奶撬馐翘鸬模恰俏覀兊膶氊惸???/p>
陸野低頭看她,又看向葉知秋,忽然笑了:“咱們的寶貝,比糖蒜還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