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風(fēng)卷著細(xì)雪撞進(jìn)院門時(shí),陸野正蹲在菜窖口整理蘿卜。帶泥的青蘿卜堆成小山,他伸手擦掉根須上的霜:“今年蘿卜長(zhǎng)得好,個(gè)個(gè)圓滾滾的,腌起來肯定脆生。”話音未落,院外傳來“咯吱”的踏雪聲——王鐵柱扛著半袋粗鹽,身后跟著拎著陶壇的李狗蛋,兩人的棉帽上都落著雪,像頂了白絨球?!耙白樱×⒍绮?,我家送了粗鹽!”王鐵柱跺掉鞋上的雪,“你奶奶說,好鹽腌菜才香,能存一冬?!?/p>
“鐵柱哥,快進(jìn)來烤烤火!”陸野接過鹽袋,“暖寶正燒姜茶呢?!?/p>
暖寶穿著棗紅棉襖,舉著銅壺從廚房跑出來:“爸爸!奶奶說立冬要喝姜茶,我給弟弟留最濃的!”她的鼻尖凍得通紅,壺嘴冒出的熱氣模糊了睫毛,“弟弟喝了,比我還抗凍!”
陸奶奶系著深灰棉圍裙從堂屋出來,手里端著剛曬好的蘿卜干:“先喝碗姜茶暖身子,腌菜要等會(huì)動(dòng)手。”她往暖寶壺里添了把紅棗,“這姜茶加了紅棗,甜絲絲的,喝了不嗆嗓子?!?/p>
葉知秋系上墨綠圍裙,接過陸奶奶手里的蘿卜干:“媽,您歇著,我來切蘿卜?!彼仡^對(duì)暖寶笑,“小寶兒,跟媽媽學(xué)切蘿卜絲,要切得勻,腌出來才好看。”
備菜·承俗
菜窖里,青蘿卜、白蘿卜、胡蘿卜堆成彩色的小山。陸野用竹刀削去蘿卜皮,露出瑩白的肉質(zhì):“立冬腌菜,要選水分足的蘿卜,這樣腌出來才脆?!彼麑⑻}卜切成滾刀塊,“你太姥姥說,蘿卜要曬半日去生水,腌的時(shí)候才不會(huì)酸?!?/p>
暖寶蹲在旁邊,小手托著腮幫子看:“爸爸,蘿卜像小月亮!”她學(xué)著樣子,用小竹刀削蘿卜,“我給弟弟削最圓的蘿卜!”
“小寶兒真能干?!蓖蹊F柱拎著陶壇過來,“我?guī)湍惆烟}卜塊攤開曬,曬透了才好入味?!彼麑⑻}卜塊鋪在竹匾里,“這陶壇是我家傳的,腌菜不跑味?!?/p>
李狗蛋搬來石磨:“我家磨了辣椒粉,給你家腌菜提味!”他推著磨桿,“暖寶,坐磨盤上看,紅粉粉的,像過年撒的糖。”
暖寶趴在磨盤邊,看紅辣椒變成細(xì)粉:“像霞!弟弟吃了,臉蛋紅撲撲!”
陸奶奶坐在窖口,用舊報(bào)紙包蘿卜條:“我像你這么大時(shí),立冬要腌滿滿一窖菜。那時(shí)候,蘿卜是自己種的,鹽是自己熬的,腌好的菜能吃到來年開春?!彼褕?bào)紙包好,“現(xiàn)在日子好了,鹽和蘿卜都不缺,但這老講究不能丟。”
“奶奶那時(shí)候真不容易?!迸瘜殰愡^去,“我以后要給弟弟腌好多菜,讓他冬天也能吃新鮮的!”
腌菜·守藝
午后的陽光穿過窗欞,照進(jìn)廚房。陸野將曬好的蘿卜塊倒進(jìn)大陶缸,撒上粗鹽:“腌菜要分層,一層蘿卜一層鹽,這樣鹽分均勻?!彼媚景曳瑁澳闾牙颜f,腌菜要‘三翻三曬’,頭遍翻去生水,二遍翻去澀味,三遍翻出香味?!?/p>
葉知秋揉著面團(tuán):“媽,我來和辣椒糊,配蘿卜絲炒著吃?!彼龑⒗苯贩酆兔娣壅{(diào)成糊,“這糊要炒得香,配粥最下飯。”
暖寶趴在缸邊,小手捏著蘿卜塊:“爸爸,蘿卜在缸里睡覺嗎?”
“是呀?!标懸澳竽笏男”亲?,“它們?cè)诟桌飻€力氣,等冬天給我們變脆生生的小零食。”
王鐵柱端來姜茶:“歇會(huì)兒!喝碗姜茶暖身子?!彼松撞?,“這茶加了紅棗,甜得很?!?/p>
李狗蛋搬來酒壇:“我家有現(xiàn)成的白酒,腌菜時(shí)倒點(diǎn),殺菌又提香!”他掀開壇蓋,“你聞聞,香得能醉倒雪娃娃?!?/p>
陸奶奶抿了口姜茶:“暖!”她望著陶缸,“我嫁過來時(shí),你爺爺總說‘立冬腌菜,冬天不慌’,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
“爺爺那時(shí)候真會(huì)說?!迸瘜殰愡^去,“我以后要給弟弟腌最脆的蘿卜,他長(zhǎng)大要吃三大碗!”
曬菜·寄情
傍晚,雪停了,夕陽把雪地染成金色。陸野帶著全家去菜園曬菜干。竹匾里鋪著菠菜、芥菜、雪里蕻,像撒了把彩色的星星。
“爸爸,菜干像不像小蝴蝶?”暖寶踮著腳,把菜干翻得沙沙響,“弟弟看到,肯定想撲過去抓!”
“會(huì)的?!标懸靶χ鹚?,“等天再冷點(diǎn),爸爸帶你來收菜干,給你做菜干粥?!?/p>
陸奶奶坐在石凳上,撿著菜干里的枝梗:“我年輕時(shí),立冬要曬滿滿一竹匾菜干。那時(shí)候,沒有冰箱,全靠曬干存起來,冬天煮面條,撒把菜干,香得能饞哭鄰居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