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字記憶庫的銀色球體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冷光,遠遠望去像一顆懸浮在城市邊緣的巨大眼球。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球體表面布滿細密的光紋,正隨著城市的網(wǎng)絡(luò)信號微微閃爍——那是七十億人的電子記憶在流動的痕跡。
徐默的婚戒剛靠近入口,光紋突然扭曲,在地面投射出一道屏障。屏障上跳動著無數(shù)人臉輪廓,有老人,有小孩,有早已過世的人——都是存儲在數(shù)據(jù)庫里的記憶主人。
“像是某種身份驗證。”林笑薇舉起鋼筆,筆尖的藍光觸碰到屏障,那些人臉突然安靜下來,自動分開一條通道。她低頭看了眼鋼筆,“看來Z早就為我們留了權(quán)限?!?/p>
穿過通道,內(nèi)部是圓形的大廳,無數(shù)根銀色管道從穹頂垂落,末端連接著透明的記憶艙。艙里沒有實體,只有流動的藍光,仔細看能發(fā)現(xiàn)光里藏著細碎的畫面:有人的生日派對,有人的畢業(yè)典禮,有人臨終前的最后一句話。
“這里存儲的不只是記憶,還有意識碎片。”徐默的戒指發(fā)燙,他碰了碰最近的一個記憶艙,艙壁立刻映出一段影像——是二十年前,一個母親在醫(yī)院里給剛出生的嬰兒唱搖籃曲。
林笑薇的鋼筆突然指向大廳中央的控制臺,那里的屏幕是暗的,但邊緣滲出一縷極淡的墨綠?!吧顪Y印記已經(jīng)滲透進來了。”她走過去,指尖剛碰到控制臺,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一行警告:“檢測到異常記憶波動,部分區(qū)域已啟動隔離?!?/p>
屏幕上彈出一張地圖,紅色的隔離區(qū)集中在數(shù)據(jù)庫的底層。徐默注意到,紅色最密集的地方標注著“2030年實驗備份區(qū)”。
“檢察官的記憶備份應(yīng)該就在那里?!毙炷慕渲赣吵霎嬅妫寒斈陮嶒灲Y(jié)束后,Z偷偷將所有數(shù)據(jù)備份到了這里,包括檢察官未被篡改前的原始記憶,“如果能喚醒他的原始記憶,或許能知道深淵印記的弱點。”
通往底層的電梯門是暗的,表面覆蓋著墨綠黏液,像一層凝固的血痂。林笑薇用鋼筆尖戳了戳,黏液立刻嘶嘶作響,冒出黑煙。“鋼筆的中和力還在,但這里的污染比星藤之冠嚴重得多?!?/p>
徐默抽出婚戒刀——不知何時,戒指又變回了刀的形態(tài),锎素波紋在刀刃上流轉(zhuǎn)。他揮刀砍向黏液,刀刃劃過的地方,黏液瞬間化作星塵消散?!翱磥硭仓涝撜J真了?!?/p>
電梯下降時,四周的墻壁開始滲出人臉形狀的墨綠斑塊,斑塊里傳來細碎的嘶吼,像是無數(shù)被污染的記憶在掙扎。林笑薇的鋼筆不斷射出藍光,將斑塊一一驅(qū)散,但斑塊消失的速度越來越慢。
“它們在吸收記憶庫里的能量?!绷中钡念~頭滲出細汗,“每污染一段記憶,深淵印記就會變強一分?!?/p>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氣撲面而來。底層是個巨大的圓形空間,中央矗立著一座黑色的記憶塔,塔身纏繞著粗壯的墨綠藤蔓,藤蔓上掛滿了閃爍的記憶晶片——但晶片里的畫面都是扭曲的:生日派對上的蛋糕變成了灰燼,畢業(yè)典禮上的校長長著檢察官的臉,臨終前的話語變成了“刪除我”。
記憶塔頂端,懸浮著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正是檢察官。他閉著眼,周身纏繞著墨綠與幽藍兩股光流,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沉睡。
“他還沒完全被吞噬?!毙炷站o刀,“他的原始記憶在和深淵印記對抗?!?/p>
林笑薇的鋼筆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是檢察官年輕時的樣子,他站在戰(zhàn)亂后的廢墟里,手里抱著一個失去呼吸的小女孩,臉上是徐默從未見過的絕望。“這是他最深的記憶創(chuàng)傷。”她輕聲說,“上古記憶讓他看到了重復(fù)的災(zāi)難,才讓他陷入了‘篡改記憶就能避免痛苦’的執(zhí)念?!?/p>
就在這時,記憶塔突然震動,藤蔓上的晶片集體炸裂,無數(shù)墨綠觸手從碎片里涌出,直撲兩人。徐默揮刀斬斷觸手,卻發(fā)現(xiàn)斷口處立刻長出新的藤蔓,藤蔓上還粘著他自己的記憶碎片——是他丟失的那三年里,和林笑薇在實驗室里爭執(zhí)的畫面。
“它在利用我們的記憶攻擊我們!”林笑薇用鋼筆劃出藍光屏障,擋住涌來的觸手,“必須先切斷它和記憶庫的連接!”
徐默看向記憶塔底部,那里有根最粗的藤蔓連接著控制臺,藤蔓表面流動著和檔案館鐵盒上一樣的星藤圖案?!笆荶留下的后門!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他沖過去,婚戒刀刺入藤蔓根部,锎素波紋順著藤蔓蔓延,所過之處,墨綠迅速褪去,露出底下的銀白光紋。記憶塔劇烈搖晃,頂端的檢察官人影突然睜開眼,瞳孔里一半是墨綠,一半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