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青浦江的水,慢慢淌過了三個月。
秋意漸濃時,徐默的婚戒徹底成了枚普通戒指,不再發(fā)燙,也映不出記憶碎片。林笑薇的鋼筆被她插在書桌的筆筒里,混在幾支中性筆中間,不細看根本分不出來。
他們搬回了原來的公寓,離青浦江不遠。每天早上,徐默會去江邊跑步,路過那家老面館時,老板總會隔著玻璃朝他招手;林笑薇在一家舊書店找了份工作,整理那些泛黃的書頁時,偶爾會碰到記得“星藤熒光”的老人,他們會坐下來聊很久,說些“那年江水發(fā)藍”的往事,像講一個遙遠的夢。
這天傍晚,徐默剛跑完步回家,就看見林笑薇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捏著手機,臉色有點白。
“怎么了?”他走過去,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
林笑薇沒抬頭,把手機遞過來:“剛接到的電話,號碼很奇怪。”
屏幕上顯示著一串亂碼似的號碼,既不是手機號,也不是固定電話。徐默皺了皺眉,剛想問是什么人打來的,林笑薇突然開口,聲音有點發(fā)顫:
“對方說……他是‘記憶之外的觀察者’?!?/p>
徐默的手頓了一下?!坝洃浿狻薄@四個字像根細針,輕輕刺破了三個月來的平靜。他坐到林笑薇身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的戒指:“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星藤之冠的記憶檔案庫里,少了最重要的一頁。”林笑薇的手指冰涼,“還說,我們以為的‘塵埃落定’,其實是有人故意讓我們看到的結局?!?/p>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風卷著落葉拍打玻璃,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徐默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青浦江的方向。江面平靜,只有遠處的航標燈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像某種未知的眼睛。
“會不會是惡作?。俊彼噲D讓語氣輕松點,但心里清楚,能說出“星藤之冠”這四個字的,絕不會是普通人。
林笑薇搖了搖頭,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東西——是那支鋼筆。她把鋼筆放在茶幾上,指尖輕輕一點,筆身竟極淡地泛出一層藍光,轉瞬即逝?!皠偛烹娫拻鞌鄷r,它亮了一下?!?/p>
這是三個月來,鋼筆第一次有動靜。
徐默走回來,拿起鋼筆。冰涼的金屬觸感里,似乎藏著一絲微弱的震顫,像某種信號在傳遞。他想起技術員Z最后那句話:“篡改之禍的根源,并非檢察官……而是記憶本身。”當時只當是對“記憶本質(zhì)”的感慨,現(xiàn)在想來,或許另有深意。
“記憶之外的觀察者……”林笑薇重復著這個名字,“如果記憶是星藤記錄的一切,那‘之外’是什么?”
徐默沒說話,打開手機回撥那個亂碼號碼,聽筒里只傳來一陣滋滋的雜音,像信號被干擾了。他放下手機時,目光掃過茶幾上的報紙,社會版的角落有個小新聞——“城郊廢棄天文臺出現(xiàn)異常光束,專家稱系自然現(xiàn)象”。
天文臺的位置,正好在星藤之冠消失的正上方。
“明天去看看?”徐默看向林笑薇。
她點了點頭,拿起那支鋼筆,指尖在筆身上輕輕劃過:“不管是什么人,總得弄清楚他說的‘少了的一頁’是什么?!?/p>
夜里,徐默躺在床上,聽著身邊林笑薇均勻的呼吸聲,卻沒什么睡意。他悄悄摸出手機,點開那個亂碼號碼的通話記錄,突然發(fā)現(xiàn)號碼末尾的幾個字符,和記憶熔爐里鈦合金裝置上的加密符號有點像——那是技術員Z的筆跡。
難道是Z留下的后手?可他的全息影像明明已經(jīng)徹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