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nèi)的灼痛和翻涌的情緒,緩緩伸出自己那只還沾著血污的手。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虛弱和體內(nèi)能量的沖突。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布滿銹跡的劍身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清晰無比的震顫,從劍身深處傳來,瞬間傳遞到他的指尖!這震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死寂…以及一絲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悲鳴?仿佛沉睡萬古的兇魂,在指尖觸碰的剎那,被驚醒了一瞬!
林荒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吞噬本能,在這股劍身震顫傳來的瞬間,竟然產(chǎn)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悸動!仿佛遇到了某種…同源又相斥的存在?
他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手指用力,抓住了沉重的劍柄。入手冰涼刺骨,沉重異常!以他現(xiàn)在的力量,想要單手揮動這柄劍簡直是癡人說夢,必須雙手才能勉強握住。
他艱難地將“無鋒”從瘸子手中接過。當劍的重量完全壓在他雙臂上時,他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差點栽倒。這柄劍,比他想象中還要沉重百倍!
瘸子緩緩收回了雙手,垂在身側(cè)。斗篷的陰影下,他似乎微微抬起了頭,那雙冰封萬載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無遮攔地看向林荒。那目光深邃如淵,仿佛要將林荒的靈魂都看穿。
“記住,”瘸子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沉重的鐵錘,砸在林荒的心上,“劍是死的,也是活的?!彼哪抗鈷哌^那柄被林荒艱難抱在懷中的“無鋒”,又落回林荒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路…也是?!?/p>
說完這句如同謎語般的話,瘸子不再言語。他艱難地轉(zhuǎn)過身,那條扭曲的腿拖在灰燼里,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朝著村尾那片更深的廢墟陰影中走去。高大的背影在彌漫的灰燼中顯得異常孤獨和沉重,仿佛背負著萬古的寂寥。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留下任何話語。只是拖著那條殘腿,一步一步,緩緩消失在焦黑的斷壁殘垣之后,如同被這片死寂的廢墟徹底吞沒。
林荒抱著那柄沉重冰冷、銹跡斑斑的“無鋒”鈍劍,站在原地,望著瘸子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空氣中,只有灰燼飄落的細微聲響,以及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劍是死的,也是活的?路…也是?
他低頭,看向懷中這柄沉重的鈍劍。劍身上的豁口如同無法愈合的傷疤,冰冷的觸感透過手掌傳來。它真的…是活的嗎?那剛才指尖感受到的震顫和悲鳴…
林荒用力甩了甩頭,將這些紛亂的念頭暫時壓下。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將這柄沉重的“無鋒”鈍劍拖抱在身前,如同抱著一段凝固的歷史,一份沉重的因果。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片徹底死絕的焦土,看了一眼爹娘和所有村民化為灰燼的地方,那眼神冰冷如鐵,再無半分留戀。
然后,他抱著劍,拖著依舊被劇痛和虛弱折磨的身體,赤著腳,一步一步,踏上了那條瘸子劍指的山路。滾燙的碎石硌著腳底,崎嶇的山路蜿蜒向上,消失在幽暗的密林深處。
前方,是未知的兇險,是茫茫的群山,是八極天帝俯瞰下的、充滿殺機的世界。
身后,是焚盡的過往,是沉甸甸的血仇,是一柄不知是福是禍的詭異鈍劍。
林荒的腳步很慢,很沉,但異常堅定。每一步落下,都在滾燙的山路上留下一個沾著血污和灰燼的腳印。
活下去。
走下去。
無論前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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