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鐵砧與冰棺（第3頁）

“傷得不輕。”瘸子的聲音帶著酒后的沙啞，“雷霆入骨，火毒蝕脈。再拖半個時辰，神仙難救?！?/p>

林荒心頭一凜！對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傷勢根源！體內那肆虐的麻痹感和灼痛感，時刻提醒著他瘸子所言非虛。

“前輩…”林荒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可有…活路？”他不再追問對方的身份和目的，此刻活下去才是唯一的訴求。

瘸子渾濁的目光在林荒扭曲焦黑的雙臂和他懷中緊抱的“無鋒”上掃過，最后落在他布滿血污和絕望的臉上。他沉默了片刻，又灌了一口劣酒，辛辣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活路？”瘸子嗤笑一聲，那笑聲如同砂紙摩擦枯木，帶著濃重的嘲諷，“天罰之下，僭越偷生，哪來的活路？”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微光，像是憐憫，又像是某種殘酷的期待，“路，都是自己趟出來的。血路，死路，活路…都一樣?！?/p>

他指了指鐵匠鋪角落一個被煙熏得漆黑的破舊木柜?！肮褡永?，最下面一層，有個黑陶罐。”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吩咐學徒拿件工具，“里面的東西，能暫時吊住你的命，也能讓你…死得更快?！?/p>

林荒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那木柜破舊不堪，布滿油污和蛛網。最下面一層…他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抱著沉重的“無鋒”，一步步挪到木柜前。每動一下，都感覺體內的雷霆之力和灼痛在瘋狂撕扯他的意志。

他艱難地彎下腰，用還能勉強活動的手指，拉開了最下面一層的柜門。

一股濃烈到刺鼻的腥甜氣味混合著草藥苦澀的氣息撲面而來！柜子里雜亂地堆放著一些生銹的工具和零碎的礦石，而在最深處，果然有一個半尺高的黑陶罐，罐口用一層厚厚的、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漿般的油脂封著。

林荒伸出顫抖的手，抓住了冰冷的罐身。入手沉重，罐體冰涼刺骨。他用力將黑陶罐拖了出來。

“打開它。”瘸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林荒看著罐口那層暗紅粘稠的油脂，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但他別無選擇。他用指甲摳開那層凝固的油脂，一股更加濃烈、更加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瞬間爆發(fā)出來！那氣味直沖腦門，熏得他眼前發(fā)黑，胃里翻江倒海！

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看向罐內。

里面是半罐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暗紫色液體！液體表面漂浮著一些扭曲的、仿佛昆蟲甲殼般的黑色碎片，還有一些細小的、如同血管般的紅色絲狀物在液體中沉浮。液體深處，隱隱有極其微弱的、紫色的電光如同游魚般一閃而逝！

這…這絕不是藥！更像是某種…毒液或者詛咒之物！

“喝下去?！比匙拥穆曇魩е蝗葜靡傻拿羁谖?，如同冰冷的鐵錘砸下，“或者，等死。”

林荒的呼吸瞬間停滯。他看著罐中那蠕動著的、散發(fā)著致命誘惑和恐怖氣息的暗紫色液體，又感受著體內瘋狂肆虐、即將徹底摧毀他的雷霆之力。強烈的求生本能和巨大的恐懼在腦海中瘋狂交戰(zhàn)。

喝下去，可能立刻斃命！

不喝，必死無疑！

沒有第三條路！

林荒的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他猛地抱起沉重的黑陶罐，仰起頭，對著罐口，如同飲鴆止渴的絕望之人，狠狠地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

粘稠、冰冷、帶著強烈腥甜和金屬鐵銹味的液體，如同活物般涌入他的喉嚨！那滋味無法形容，仿佛吞咽下腐敗的血肉混合著熔化的鐵渣！強烈的惡心感讓他全身痙攣，但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吞咽！

液體入腹的瞬間！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寒刺骨卻又帶著詭異灼熱感的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冰河混合著奔騰的巖漿，在他體內轟然炸開！

“呃啊啊啊——！”

林荒發(fā)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墻上！懷中的“無鋒”脫手飛出，砸落在地，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蜷縮在地，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痙攣！皮膚表面，那些被雷霆之力灼燒出的焦黑傷口處，瞬間凝結出一層暗紫色的冰晶！而冰晶之下，卻又透出詭異的赤紅色光芒！極致的冰寒與狂暴的灼熱在他體內瘋狂沖突、撕咬！比之前任何一次痛苦都要強烈百倍、千倍！

他的經脈仿佛被瞬間凍裂，又在灼熱中強行粘合！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眼前的世界瞬間被撕裂成無數旋轉的、光怪陸離的碎片！意識如同狂風巨浪中的小舟，隨時可能被徹底淹沒、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