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灑滿寂靜的小院。胡館主等人狼狽逃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滿地的狼藉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驚懼。
張老丈和狗娃怔怔地看著站在月光下的林荒,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被他們從河邊救回的、看似虛弱的年輕人。那輕描淡寫間逼退強敵的手段,那指尖一閃而逝的、令人心悸的灰黑氣息,早已超出了他們對“武功”的認知。
林荒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臉色愈發(fā)蒼白,胸口那道劍傷再次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強行調(diào)動那一絲寂滅劍意,對他本就沉重的傷勢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緩緩走回屋內(nèi),腳步略顯虛浮。
“林……林小哥……”張老丈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敬畏,跟著走了進來,“你……你沒事吧?”
“無妨,舊傷復發(fā)而已?!绷只臄[擺手,重新坐回土炕,閉目調(diào)息,壓下翻騰的氣血。
狗娃則瞪大了眼睛,又是害怕又是崇拜地看著林荒,小聲問道:“林大哥,你……你是傳說中的仙人嗎?”
林荒睜開眼,看著少年清澈又充滿好奇的眼睛,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懂些粗淺的保命手段罷了。今日之事,切勿對外人提起,否則會引來更大的麻煩?!?/p>
狗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張老丈人老成精,自然明白懷璧其罪的道理,嘆了口氣道:“林小哥放心,老漢和狗娃曉得輕重。只是那王扒皮此番吃了大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姐夫在縣衙當差,恐怕……”
“無妨。”林荒語氣平靜,“他們?nèi)粼賮恚杂袘獙χ?。老丈不必憂心?!?/p>
話雖如此,林荒心中卻絲毫不敢大意。王扒皮不過螻蟻,但其背后的官府,以及可能存在的、如同那胡館主般觸摸到一絲非凡門檻的“武林高手”,在如今他重傷未愈的情況下,依舊是不小的麻煩。
必須盡快恢復實力!
接下來的日子,林荒更加專注于療傷。他不再完全依賴稀薄的天地元氣,而是將主意打到了那幾塊僅剩的下品元石和得自黑石殿的一些普通丹藥上。
他小心翼翼地汲取著其中能量,修復經(jīng)脈,滋養(yǎng)劍胎。過程依舊緩慢,但胸口的青色劍氣總算被消磨掉了大半,傷勢恢復了近三成,已經(jīng)能夠調(diào)動少許混沌元力,寂滅劍焰也恢復了一絲靈光。
與此同時,他讓狗娃借著砍柴、采藥的機會,去村里和附近集鎮(zhèn)打聽更多關于外界的信息,尤其是關于“安瀾城”、“大梁王朝”以及是否有“仙人”、“武林門派”之類的傳聞。
狗娃對此十分上心,每次回來都會興沖沖地跟林荒分享打聽到的消息。
從狗娃零碎的描述中,林荒逐漸拼湊出這個凡俗世界的大致輪廓。
大梁王朝立國已三百余年,當今皇帝垂垂老矣,幾位皇子明爭暗斗,朝局似乎并不太平。安瀾城是邊境大城,擁兵自重,與鄰國關系緊張。
至于仙人之說,在普通百姓口中多是縹緲的傳說,但關于一些“武林圣地”、“隱世宗門”的傳聞卻時有耳聞。據(jù)說那些宗門弟子個個飛檐走壁,開碑裂石,甚至能吞吐內(nèi)息,延年益壽,被凡人視為活神仙。安瀾城的城主府中,就供奉著幾位來自某個宗門的“客卿”,地位尊崇。
“林大哥,我還聽說,再過幾個月,安瀾城會有‘仙師’來挑選有靈根的弟子呢!要是能被選上,就能一步登天!”狗娃眼中充滿了向往。
“仙師?靈根?”林荒心中微動。看來這個凡俗界并非完全與修仙隔絕,或許存在著一些品階極低、依附于凡俗勢力的修真小門派或者修真家族,定期來凡人中尋找苗子。所謂的“靈根”,恐怕也是最低等的偽靈根或者雜靈根,在八極天域連雜役都做不了,但在這里卻被視為仙緣。
這對林荒來說,算是個好消息。至少說明此界并非絕對的死地,可能存在微弱的靈脈或者通往其他地方的途徑。
又過了幾日,村里關于林荒的傳言漸漸起了變化。那晚的事情雖然被張老丈嚴令保密,但王扒皮等人狼狽而逃的景象還是被一些村民看到,加上胡館主回去后對此諱莫如深,只字不提那晚細節(jié),更是給林荒披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村民們不再敢輕易靠近張老丈家的小院,看向那里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好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林荒樂得清靜。
這天,狗娃又去集鎮(zhèn)賣柴,直到傍晚才回來,臉色卻有些不對勁,似乎受了委屈,眼眶紅紅的,衣服上也沾了些塵土。
“怎么了?”林荒問道。
狗娃癟著嘴,低聲道:“沒事……摔了一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