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桌案上,賈知府官印上雕刻的獬豸,居然開始說話了。
“賈知府如今四十有八,該到了延壽的年紀(jì),需靈芝老參滋補(bǔ)。之所以近些年龍?zhí)锒愡@么重,不是我家老爺貪婪,是朝中友黨皆聽說了璇州龍王祭一事,紛紛來找我家老友討要靈藥,卻不過情面,我家老爺這才層層加注,要去結(jié)交好友,逢迎上官。”
賈元稹噗呲一聲,噴出一口茶來,手中一抖,茶杯翻倒在桌上,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半圈。
堂下一片寂靜,鴉雀無聲,連衙役都呆住了,不敢動手。
就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應(yīng)和。
“除此之外,李世財也沒少來我家走動?!眲倓偙毁Z元稹拍過的驚堂木,其上雕刻的玄武也開了口。“龍?zhí)镫m說是他家的,可多少也要給我們老爺一點(diǎn)分潤。不然誰幫他壓下那些苦主的喊冤。也不多,就每年秋收的七八成吧。”
“哎,你們都說完了,我說什么?”
堂下橫七豎八的擺著香爐,桃木劍,符箓,都是作為鄉(xiāng)民“勾結(jié)妖人傷害廟祝”的罪證擺上來的??赡羌t銅香爐上的金龜,卻也慢悠悠的開了口。
“那……那我就說點(diǎn)老廟祝的事情吧。其實(shí)也沒什么,廟祝一心成仙,無暇俗務(wù),平日里也就克扣點(diǎn)靈藥來輔助修行,算不了什么大事。畢竟突破筑基這么難,他老人家日日與那童男童女參研雙修之術(shù),也是頗為勞累……”
“胡說什么!”“給我閉嘴!”
賈元稹和老廟祝同時從座椅上彈了起來,驚怒交加,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驚疑不定。
“這哪是我胡說,上次李世財偷偷送來秋收的米糧我都看著呢……”
“就是!前些年柏村那幾個村民哭訴還不上李大戶的債,在堂上被打了三十板子撤訴了,我都還記著呢……”
“廟祝大人您別急啊,昨天您還和那位女冠參研道法,把我給打翻了,你看你看,我這道新劃的痕跡可以作證啊……”
獬豸,玄武,金龜七嘴八舌吵成了一團(tuán)。偌大的大堂之上,竟然只剩下它們在爭吵的聲音。
“都給我閉嘴!你們這群妖孽!”
賈元稹將桌案一掀,上面的雜物都滾落一地。包括他那曾經(jīng)視若珍寶的官印,如今他卻避之若蛇蝎,眼神里滿是驚恐與厭惡。
他下意識想找老廟祝,卻發(fā)現(xiàn)對方也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神色,卻不知是丑事被揭難以面對,還是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根本處理不了這種事。
“幻覺!都是幻覺!你騙不了我的!”
賈元稹大吼,仿佛這樣就能穩(wěn)定心神,維持著自己的體面。
“陽世陽官判,陰世陰官管。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手伸過界了!大夏國運(yùn)浩蕩,還有仙人云游四方,你如此倒行逆施,肆無忌憚,今日戲耍拿捏我容易,就不怕天道昭昭,報應(yīng)不爽,業(yè)果輪到你自己頭上,毀了你那城隍廟嗎!”
他說完這段話后,一片寂靜,就連爭吵的那幾個物件都停了下來。
“說得好?!?/p>
有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