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念就隨著李明德與幾位師兄弟下了小魚峰,往大元村而來。
一路上,莫念算是領教了太陰教的排場。
離憂觀占地面積廣闊,居住著不少道童與火工道人,其實干的都是雜役的活。一聽說李明德要下山舉辦法會,就有人牽來駿馬,抱著儀仗法器開道,前呼后擁,好不熱鬧。
莫念還擔心擅自下山可能會引起苗悟真不滿。如今一看,得,這陣仗人家哪能不知道?估計是默許了。
更夸張的是,偶爾路上還能遇見同路之人,看裝扮也就是一般的山野村夫,一看見莫念這隊伍,二話不說俯首就拜,頭磕的邦邦直響。
莫念好奇地問了問,得到的答案是“聽聞太陰教仙師舉辦法會,趕往大元村聆聽法旨”。
“哈哈,小師叔怕是還不習慣呢?!?/p>
莫念頻頻回首,還能看到遠去后那些村民仍在虔誠地不住磕頭??粗歉鄙裆?,李明德大笑道。
“以后您就習慣啦。大夏朝有律,寺廟道觀名下傭戶免徭役,田畝減稅賦,不知多少人指望著掛靠咱離憂觀掙口飯吃。
這些凡夫俗子,我們放個屁他們都覺得是香的哩。”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行的道士們哄笑起來。莫念卻無暇理會李明德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心里頭說不出的古怪。
這份違和感,當遠遠看見大元村口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的時候,就更加明顯了。
“仙師來了,仙師來了!”
人群像沸水燒開般短暫騷動了一下,很快又平息下來,大氣都不敢喘,恭敬地讓開道路,讓騎著高頭大馬,志得意滿的一行道士進了村子。
莫念心里說不出的別扭。一半的記憶告訴他,這里不過是一座破落荒涼的小山村,沒什么可說的。
可另一半記憶卻告訴他,這里是他生養(yǎng)長大的家鄉(xiāng),鄰里鄉(xiāng)親,田野街道,高山密林……一切都是這么熟悉。
光是看著,就有酸澀之意不停涌上來,在眼角化作濕痕,讓莫念不得不拿袖子擦了擦。
隨著隊伍逐漸深入,剛剛還不敢多言的人群中,竊竊私語聲卻逐漸大了起來。
“你瞧,中間那位道爺,讓李道長畢恭畢敬的那個,是不是有點像……莫家娃子?”
“瞎胡說什么!莫家娃都死……都去伺候老祖宗了,怎么可能是……”
“哎真是他哎!你看你看,皮膚都比其他道爺黑,錯不了,就是莫家娃。他怎么和離憂觀的道長一起啊。”
“哎呀,換了身道袍我還不敢認呢,還真是他。不是,那我家那口子跟他一塊去的,該不會……”
交頭接耳聲不絕于耳。而在一個周圍人不敢靠近的小圈子里,譚文昌正焦急地扯著大驚失色的譚宇飛的袖子。
“哎呀,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會又啞了!那莫家小子又回來了,還入了離憂觀!你這次又待如何說!”
“大哥,別急……別扯我!”
譚宇飛也是面沉如水,強作鎮(zhèn)定地說道。“這是大夏國土,又不是它太陰教一家的,容不得莫念他胡來。這興許還有什么別的勾當,陳婆,你來,照我說的做……”
譚宇飛扯過身邊一個干枯瘦小,形似枯骨的蒼老婦人低語??匆娝@副模樣,譚文昌跺了跺腳,氣急道。
“不能再容你胡來了。譚家,不能敗在你手上!我這就去尋老爺子,看看他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