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枯松嶺百里之外,柳應月的身影從寒江上一掠而過。洶涌的浪頭在她腳底變得溫順而平和,收斂了兇性,停止蠶食陸地。
她眉頭緊鎖,不斷向前。
這樣只是杯水車薪。柳應月能感應到,寒江的水元精氣前所未有的暴亂。自己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勉強收攏起來,穩(wěn)定,不讓它繼續(xù)泛濫。
可僅僅是這樣,柳應月都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多久。她第一次在寒江水系,感受到了深海中暴風雨時那驚濤駭浪撲面而來的感覺。
這還是已經(jīng)被枯松嶺上的龍脈鼎鎮(zhèn)壓過的余波。若沒有那口鼎和小張道士的全力而為,柳應月都不敢想如今的璇州會是怎樣一副慘狀。
當年……龍族便是要將這樣的業(yè)報,全數(shù)算在我們兄妹身上嗎?
看著渾濁的洪水中,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個屋頂探出水面的房屋,還有漂流的雜物,柳應月暗咬銀牙,招手一揮,數(shù)個透明模樣的她自水中站起,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許久不見,表妹的分身之法又精進了。”
——然后,被驟然拍來的惡浪拖入江水之中,消散于無形。
柳應月眼神一暗。
“李大公子,”她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昂镁貌灰姲??!?/p>
“都是一家人,這話說得可生分了。”
浪頭一轉,一個男子出現(xiàn)在柳應月的視野里,面容陰柔,油頭粉面,手中折扇輕搖,一身華服,看上去就像來尋歡作樂的公子哥,而并非興風作浪的惡妖。
就是這副做派,令柳應月分外不爽。
“離家日久,表妹,我們好久沒有親近一下了。”華服公子輕笑一聲,打開折扇遮住半張臉?!斑@些日子,我對你可是日思夜想啊?!?/p>
柳應月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們兄妹打出龍宮的時候,應該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吧?!彼龔娮园崔嗲榫w,任由誰都能看出她已經(jīng)逼近了爆發(fā)的極限,卻仍然試圖維持自己的風度。
“都是五湖四海來的妖怪,結交一番也就算了,實在沒必要硬攀親戚。李二公子,你我如今各行其道,就不要再做出這副……”
“哎~柳表妹,你這是說得什么話?”
李二公子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惋惜地長嘆一聲。
“什么叫硬攀親戚?我李家世代居住東海,可上溯到龍王們縱橫四海的時候,就已經(jīng)追隨左右侍奉了??芍^是名門世家,貴不可言。
柳應月,我愿稱你一聲表妹,那是看得起你。你莫要不識抬舉。當年我好心好意向你求親,你那兄長好不講理,偷襲我等一眾兄弟,搶了龍宮家中不少錢財破門而出,在流波島那貧瘠之地落戶。這么多年過去了,也該花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