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0章 斷崖殘生（第1頁）

“阿夜！阿夜你醒醒！”熟悉的哭喊聲帶著顫音穿透混沌，冥夜感覺肩膀被一雙小手用力搖晃。他費力地掀開眼皮，視線模糊中對上冥月滿是淚痕的小臉。少女的火紅裙擺沾滿暗褐色泥漿，發(fā)間金絲步搖早已遺失，唯有幾縷濕發(fā)黏在汗津津的額角，那雙曾驕傲明亮的杏眼此刻布滿血絲，淚水如斷線珍珠般砸在他胸口，暈開深色水痕。

“別……哭……”冥夜試圖抬手擦拭她的眼淚，右臂卻像被巨石壓住般沉重。喉間滾動時，沙啞的氣音驚得自己一顫——那聲音干澀得如同枯木摩擦，每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喉嚨便泛起鐵銹般的腥甜。丹田深處，那枚黯淡的血珠正瀕死般搏動，每一次輕顫都勉強擠出一絲暖意，艱難護住他幾近崩裂的心脈。

“你終于醒了！”冥月突然撲進他懷里，哭得渾身劇烈顫抖，細(xì)瘦的肩膀在他胸前聳動，“你都昏迷三天了！我守著你……守著你看著潭水都紅了……我以為你……”她的話語被嗚咽撕碎，指尖死死攥住他浸透潭水的衣襟，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仿佛稍一松手，懷中的人就會化作青煙消散。

冥夜耗盡全身力氣，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這簡單的動作讓他眼前發(fā)黑，斷裂的肋骨處傳來尖銳刺痛，仿佛有無數(shù)根鋼針在骨髓里攪動。“我……沒事?！比齻€字從牙縫里擠出來，卻驚起一陣劇烈咳嗽，咳出的黑血滴在兩人交疊的膝頭，在暮色中凝成詭異的紫黑色。

冥月猛地抬頭，淚眼婆娑地盯著他嘴角的血跡，剛止住的眼淚又洶涌而出。她張了張嘴，想問他突然站起的雙腿，想問那些青黑紋路與猩紅雙眼，想問他們?nèi)绾螐挠内さ顨⑹质种刑用?，可話到嘴邊，卻只化作一聲哽咽。她看見冥夜腕間未消的毒素，看見他發(fā)間枯白如草的發(fā)絲，所有疑問便都沉回心底——此刻只要他活著，便勝過千言萬語。

“姐……”冥夜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生澀的鄭重。他看著冥月愣住的眼睛，繼續(xù)說道：“謝謝你……姐?！?/p>

冥月的眼淚一下子又涌了上來，這次卻帶著些微驚喜：“阿夜……你叫我姐了？”

冥夜輕輕點頭，胸口因動作而牽扯疼痛，卻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嗯，你是我姐?！?/p>

冥月破涕為笑，用力點頭：“哎！姐在呢，阿夜別怕，姐陪著你?！?/p>

冥夜費力地調(diào)整坐姿，后背貼上冰涼的崖壁時，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曾經(jīng)在輪椅上磨出的老繭還在，卻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愈合，新生的粉色皮肉下，青黑色的血管若隱若現(xiàn)。丹田內(nèi)，僵尸與吸血鬼的血脈之力如同兩股衰竭的溪流，在破損的經(jīng)脈里時斷時續(xù)地流淌，唯有中央的血珠還在固執(zhí)地旋轉(zhuǎn)，每一圈都牽扯出幾縷微薄的血霧。

“餓……”冥月突然小聲開口，打破了崖底的寂靜。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裙擺上的破洞，“我把你背到這里時，你的干糧袋掉在潭邊了……”

冥夜沉默著，意識沉入丹田。血珠空間在識海中浮現(xiàn)，那卷“玄冥鎮(zhèn)獄勁”卷軸依舊散發(fā)著幽光，只是周圍的血霧已稀薄如紗。他集中精神，從空間角落取出一個油布包——里面是三塊風(fēng)干鹿肉和半塊硬麥餅，這是他此前做血脈實驗時儲存的應(yīng)急食物。

“吃?！彼麑⒂筒及M冥月手里，指尖觸到她掌心的傷口，那是擋刀時被刀背硌出的深痕，此刻已結(jié)滿黑痂。

冥月看著手中的干糧，眼眶又紅了。她知道在這斷崖底部，這些食物意味著什么?？僧?dāng)她看見冥夜眼窩深陷、唇色青灰的模樣，便掰下指甲蓋大的一塊鹿肉塞進嘴里，故意咀嚼得極慢，將剩下的大半塊推回他手邊：“鹿肉太柴了，我還是喜歡吃麥餅?！彼f著，拿起硬邦邦的麥餅，用門牙艱難地啃下一角。

冥夜沒有拆穿她的謊言，只是將自己手中的麥餅又掰下一半遞給她：“姐，一起吃?！?/p>

冥月接過麥餅，小口吃著，眼淚卻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兩人分食著這少得可憐的食物，卻覺得此刻的溫暖勝過世間所有美味。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就在這斷崖底相依為命。崖壁高聳入云，四周都是光滑的巖石，看不到任何能上到崖頂?shù)穆?。冥夜知道，他們暫時被困在了這里。

他每天都在努力引導(dǎo)血珠中的力量修復(fù)身體，每一次修復(fù)都伴隨著劇痛，但他從不喊疼，只是在冥月?lián)鷳n的目光中勉強擠出笑容。冥月則每天守在他身邊，用清水幫他擦拭傷口，陪他說話，給他講以前在宮里的趣事，想讓他開心一點。

很快，干糧吃完了。兩人陷入了饑餓的困境。冥月看著冥夜日漸消瘦的身體，心疼得不行，卻又無能為力。

“姐，你等著，我去給你抓魚吃?！币惶?，冥夜突然說道。

冥月嚇了一跳：“阿夜，你傷還沒好呢，怎么能下水？不行不行！”

“沒事的姐，”冥夜勉強站起身，雖然還有些踉蹌，但已經(jīng)比剛醒來時好了很多，“我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快，而且潭水雖然冷，但對我的傷勢有好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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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冥月還是擔(dān)心。

“別可是了姐，”冥夜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你忘了，我可是很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