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的指尖還停留在藤蔓的毒刺上,寒冰靈力凝結(jié)的冰晶尚未完全消融,洞穴內(nèi)傳來的靈力波動卻已如重錘般砸在她的心間。那絕非沙潛一人的氣息。兩道雄渾厚重的波動如同沉在深潭底的巨石,每一次流轉(zhuǎn)都帶著通幽境七層修士特有的壓迫感,靈力散開時甚至能攪動洞外的瘴氣,讓周圍的腐葉簌簌作響;而另外四道氣息雖稍弱,卻也帶著碎星境巔峰的凌厲,像是藏在暗處的毒刃,隱隱透著常年廝殺的血腥氣。
她的心臟驟然縮緊,指尖的冰晶“咔嚓”一聲碎裂。方才還沉穩(wěn)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卻又被她強(qiáng)行壓下。她不敢發(fā)出半點多余的聲響,生怕驚動洞穴里的人。目光飛快掃過洞口的藤蔓,毒刺上的黑色汁液在晨光下泛著幽光,她忽然想起阿夜曾說過的話:“越是看似自然的陷阱,越藏著致命的殺機(jī)?!?/p>
冥月緩緩收回手,寒冰靈力在周身凝聚成一層更薄的護(hù)罩,將自己的氣息徹底裹住。她沒有立刻轉(zhuǎn)身,目光死死盯著洞穴的方向。腦海里飛速閃過無數(shù)念頭:青禾的情報為何會出錯?是他遺漏了其他的人,還是故意隱瞞?這多出來的六人又是什么身份?若是自己貿(mào)然闖入,會不會正好落入他們的圈套?
最讓她心頭發(fā)緊的,是蘇影。方才兩人約定,蘇影在三里外布困陣,自己去尋沙潛蹤跡。若是她此刻出手,一旦被那兩名通幽境修士纏住,蘇影定然不會坐視不管。以蘇影的性子,就算明知是死,也會提著骨塔沖過來救她。到那時,說不定她們兩個都無法活著離開腐骨溝。
“不能冒險?!壁ぴ略谛牡讓ψ约赫f,指尖攥緊了腰間的“幽月”軟劍,劍柄上的藍(lán)寶石硌得掌心生疼,卻讓她的思緒清明了幾分。她緩緩后退,每一步都踩在腐葉堆積最厚的地方,連落葉碎裂的聲音都壓到最低,如同一只警惕的孤狼,在確認(rèn)危險后悄然撤離。
腐骨溝的瘴氣越來越濃,灰黑色的霧氣粘在衣擺上,帶著腐朽的腥氣。冥月走得極慢,卻每一步都異常堅定,直到穿過那片枯萎的靈植林,看到那棵半枯的老槐樹時,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蘇影說過,她會在老槐樹下布陣。
果然,老槐樹下的地面上,淡灰色的陣紋還泛著微弱的光芒,蘇影正蹲在陣盤旁,指尖靈力不斷注入,將最后一道陣紋補全。聽到腳步聲,她立刻回頭,看到冥月時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隨即又察覺到不對:“阿月,怎么回來了?找到沙潛了?”
冥月走到陣紋內(nèi),瘴氣被陣紋擋住,終于能順暢地呼吸。她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抬手抹去額角的薄汗,才沉聲道:“找到了,在腐骨溝最深處的洞穴里。但里面不止沙潛一個人,還有其他六名修士。兩個通幽境七層,四個碎星境巔峰。”
“什么?”蘇影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陣盤險些脫手,“怎么可能?青禾給的情報里根本沒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指尖下意識地握緊了那座九層骨塔,塔身的符文因靈力波動而亮起微光。
“我不知道青禾是遺漏還是隱瞞,但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碧K影的反應(yīng)在冥月意料之中,她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那兩個通幽境修士修為比我強(qiáng)太多,洞穴內(nèi)情況不明,貿(mào)然闖入只會陷入被動?!?/p>
蘇影立刻接口:“那我們先撤回靈木鎮(zhèn)!找到青禾問清楚情況,同時把消息傳回血影閣。閣里收到消息,肯定會派就近的殺手來支援,到時候再聯(lián)手對付他們也不遲。”她說著,就伸手去收陣盤,顯然已經(jīng)做好了撤退的準(zhǔn)備。
可冥月卻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了千萬里之外的血影閣方向?!拔也换厝ァ!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次任務(wù),我要自己一個人完成。”
蘇影收陣盤的動作猛地頓住,不敢相信地看著冥月:“阿月,你瘋了?里面有兩個通幽境七層!就算你有四重解毒防護(hù),就算我用骨塔幫你牽制,也不可能打得過他們!你這是去送死!”
“我知道有危險?!壁ぴ绿痤^,眼神清澈卻異常執(zhí)著,她看著蘇影,緩緩說道,“但我必須去。如果我出事,蘇影姐,你一定要把消息帶回血影閣,只能告訴姑姑一個人。還有,絕不能讓阿夜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出事,一定會瘋掉的。”
“為什么?”蘇影上前一步,抓住冥月的手腕,語氣急切,“阿月,你明知道危險,為什么還要硬來?就算這次任務(wù)完不成,也不是我們的錯,是情報出了問題!血影閣上下沒人會怪你,閣主不會,公子更不會!”
冥月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卻沒有掙脫。她看著蘇影焦急的眼神,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那時她才六歲,阿夜為了救她奇跡般的從輪椅上站起。他們被困在斷崖底,寒潭的水冰冷刺骨,阿夜為了她不受傷,泡在冰冷刺骨的寒潭里,用頭頂著她將她推上岸;在那谷底,阿夜將唯一的一點食物留給她,只為了讓她能夠活下來;還有阿夜背著她,一步步爬上懸崖,在那萬丈絕壁,只是因為她一句喜歡,阿夜便背著她,為她摘下那絕壁上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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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畫面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讓她的眼眶微微發(fā)熱?!疤K影姐,你不懂?!彼p輕掙開蘇影的手,走到老槐樹下,伸手撫摸著枯萎的樹干,“一直以來,都是阿夜在保護(hù)著我。他像一棵參天大樹,為我擋住了所有風(fēng)雨;他像是呵護(hù)雛鳥般把我護(hù)在他的羽翼之下。我小時候怕黑,他就整夜坐在我床邊,給我講星空的故事;我修煉遇到瓶頸,他就熬夜幫我修改功法;我第一次出任務(wù),他嘴上不說,卻偷偷給我準(zhǔn)備了最好的解毒丹。”
她的聲音漸漸柔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這么多年,我什么都沒為他做過。他為了我,不惜撕下多年的偽裝,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的目光之下。他原本隱藏自己的修為,卻為了救我不惜燃燒精血對抗敵人。這次任務(wù)是我突破通幽境后,第一次獨立接受的任務(wù),如果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連一個沙潛都解決不了,我有什么臉面回去見他?我怎么對得起他這么多年的保護(hù)?”
冥月轉(zhuǎn)過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不想再做那個只會躲在他身后的影子。我想變強(qiáng),想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想在他遇到危險時,我也能擋在他前面。我知道這次的對手很強(qiáng),但也是對我的錘煉。如果連這點挑戰(zhàn)都不敢面對,我永遠(yuǎn)都只能是他的累贅。阿夜說過,修為并不代表著戰(zhàn)力?!?/p>
躲在不遠(yuǎn)處瘴氣中的冥夜,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他原本以為姐姐只是想完成任務(wù),卻沒想到她的執(zhí)念竟如此之深。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姐姐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他護(hù)在懷里的小女孩了,她早已悄悄長出了鎧甲,想要為他撐起一片天。
他的指尖微微顫抖,靈木拐杖的杖身在他手中被生生抓出了裂痕。方才他幾乎要沖出去,告訴姐姐他一直都在,告訴她不用這么拼命,告訴她,自己永遠(yuǎn)都會保護(hù)她??伤罱K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姐姐說的沒錯,她需要成長,需要獨自面對風(fēng)雨,這樣才能真正變強(qiáng)。他能護(hù)她一時,卻護(hù)不了她一世,唯有讓她自己長出豐滿的羽翼,才能在這危機(jī)四伏的修煉界立足。
冥夜屏住呼吸,將自己的氣息壓到最低,連靈力波動都收斂得一絲不剩。他看著姐姐站在老槐樹下的身影,雖然單薄,卻異常挺拔,如同寒風(fēng)中的翠竹,寧折不彎。眼眶竟有些發(fā)熱,他連忙閉上眼睛,將那股沖動壓下去。再等等,給姐姐一次機(jī)會,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他會立刻出手。
蘇影看著冥月堅定的眼神,聽著她的話,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他想起了當(dāng)年遇見閣主殷紅妝時,閣主還身受重傷,是閣主不顧自身傷勢將她從死人堆里救下,教她修煉;她想起初遇冥夜公子時的情景,想起與冥夜公子一起完成任務(wù)的點點滴滴。想起小嬋兒總是抱著她的腿,甜甜地叫她“蘇影姐姐”。
這些年,冥月和冥夜從未將她當(dāng)作外人,而是將她當(dāng)作親人般的對待。她怎么能看著冥月獨自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