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色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蒼白而無力地傾灑在這片剛剛經(jīng)歷過血與火洗禮的大地上。殘垣斷壁間,焦黑的梁柱扭曲著,破碎的磚瓦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與血腥氣息。
這片曾經(jīng)繁華的血影閣,如今在月色的映襯下,宛如一座陰森的鬼域,每一寸土地都在訴說著白日里那場戰(zhàn)斗的慘烈。斷墻的陰影里,幾只血鴉被遠(yuǎn)處的異響驚起,撲棱棱地掠過天際,留下幾聲凄厲的啼鳴,更添幾分詭異。
戰(zhàn)后的近十多個時辰中,冥夜幾乎未曾合眼,他輾轉(zhuǎn)于狼藉的戰(zhàn)場與臨時搭建的療傷棚之間,體力與靈力的雙重消耗已到達極限。
此刻他的眼皮沉重得仿佛墜著千斤巨石,每一次睜眼都要使出渾身的力氣,眼前的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如同隔著一層晃動的水波。就連平日敏銳如鷹隼的神識,此刻也變得遲緩而混沌,仿佛陷入了濃稠的泥潭,難以自如地運轉(zhuǎn)。
他的腳步虛浮,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散發(fā)出濃重的腥氣,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隨時可能栽倒在地。
就在冥夜的意識即將被無邊的疲憊徹底吞噬的瞬間,一道紅色身影如鬼魅般劃破夜空,帶起尖銳的破空聲,驟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殷紅妝周身縈繞著濃郁的血色靈力,那靈力如流動的鮮血般翻涌沸騰,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她的面色凝重如霜,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眉眼間此刻滿是警惕與不安,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透露出事態(tài)的極度嚴(yán)重。她的發(fā)梢還微微顫動,似乎還帶著高速移動時的殘影,衣袂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更添幾分緊張的氛圍。
“阿夜,有東西來了?!币蠹t妝的聲音低沉而急促,仿佛從幽深的古井中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警惕。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如同一聲驚雷,瞬間將冥夜從昏沉的邊緣拽了回來。她的眼神緊緊盯著遠(yuǎn)方漆黑的地平線,瞳孔微微收縮,似乎能穿透濃重的黑暗,看到那即將到來的恐怖威脅。
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冥夜的脊椎猛地竄上后頸,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澆下,讓他瞬間清醒了大半。他強撐著想要挺直身體,奈何連日的透支使得氣血虛浮到了極點,雙腿一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險些摔倒。
殷紅妝眼疾手快,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閃,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的胳膊,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冥夜微微一顫。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你消耗太大,現(xiàn)在強行應(yīng)戰(zhàn),恐怕……”
“姑姑,來不及了。”冥夜果斷地打斷了她的話,聲音雖然帶著一絲虛弱,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四大尸傀與蘇影,眼神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帶冥蟬和姐姐去地道最深處,用陣法加固防御,務(wù)必保護好她們,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彼穆曇舨淮螅瑓s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仿佛在下達一道生死命令。
“阿夜,我不走!”冥月不知何時掙脫了蘇影的攙扶,快步跑到冥夜面前,焦急地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泛起晶瑩的淚花,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我已經(jīng)是撼天境八層了,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小丫頭了,我能幫你!”
她的眼神中滿是倔強與不甘,緊緊咬著下唇,不想在這生死關(guān)頭成為被保護的累贅,更不愿與剛剛重逢的弟弟再次分離,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
她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緊緊攥著冥夜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前傾,試圖讓冥夜相信她的決心。
“聽話!”冥夜難得地板起臉,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然而,當(dāng)他看到姐姐那泛紅的眼眶和倔強又委屈的模樣,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語氣也不由自主地緩和了下來。
“這里太危險,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可怕,我不能讓你有任何意外?!彼钪矍凹磳⒌絹淼奈C遠(yuǎn)超白日的戰(zhàn)斗,姐姐留在這兒,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讓他分心,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抬手輕輕擦去姐姐眼角的淚水,指尖的溫柔與他此刻的疲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冥月還想爭辯,嘴唇剛要張開,殷紅妝卻突然出手。只見幾道血色符文如同靈動的游蛇般從她指尖射出,帶著微弱的光芒,瞬間沒入冥月體內(nèi)。
冥月渾身一僵,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竟如潮水般退去,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牢牢封禁,四肢也變得沉重?zé)o比,再也無法調(diào)動絲毫靈力。
“抱歉了丫頭,”殷紅妝面無表情地說道,眼神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忍,“你留在這里,只會讓冥夜分心,反而會害了他?!彼穆曇綦m然冰冷,但卻透露出對冥夜的深切關(guān)切,以及對當(dāng)前局勢的無奈。
蘇影心領(lǐng)神會,立刻上前架起失去力氣的冥月。冥月拼命掙扎著,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滑落,順著蒼白的臉頰滴落在衣襟上,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不舍:“阿夜!放開我!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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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聲音漸漸被蘇影帶向地道入口,最終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空曠的回音在廢墟上空飄蕩。
那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呼喊,如同重錘般敲打在冥夜的心上,讓他的心中一陣刺痛,拳頭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
冥夜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強行壓下,掌心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這時,他才想起一旁站在陰影里的陸九淵。
老者垂眸而立,身形在月光下拉得頎長而孤寂,周身散發(fā)著一股蕭瑟與落寞的氣息。他手中那支玉笛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凝結(jié)成暗褐色的痕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白天那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
想起白日里那道險些擊中自己的青光,冥夜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如霜,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陸供奉,還請留在此處,不要亂走?!彼穆曇舯浯坦?,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清晰地傳遞出警告的意味,仿佛在說只要對方稍有異動,便會立刻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