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禁地,九幽血淵外圍的血蝕山,在半年時光的悄然流轉(zhuǎn)中,已然換了新顏。
曾經(jīng)被血色瘴氣籠罩的山谷,如今雖仍有淡淡的血霧繚繞,卻早已不復(fù)當初的陰森詭異。墨玉竹樓依舊矗立在中央,只是在它后方,一座座亭臺樓閣拔地而起,飛檐翹角在稀薄的血霧中若隱若現(xiàn),勾勒出一片恢弘的建筑群。
山谷最深處,一座九層高塔刺破血霧,塔身由黑曜石混著血色晶石砌成,每層塔檐下都懸掛著數(shù)十盞靈紋燈,幽藍色的光芒穿透霧氣,將塔身映照得神秘而莊嚴。這是血影閣新建的藏經(jīng)閣,里面封存著歸墟迷障一戰(zhàn)后收繳的無數(shù)功法秘籍與天材地寶。
以藏經(jīng)閣為中心,任務(wù)堂、傳功堂、長老閣、議事廳、閣主寢宮、長老、弟子住宿的殿宇等建筑錯落有致地分布著,構(gòu)成了血影閣新?lián)c的完整格局。
所有樓宇的門窗梁柱上都鐫刻著淡淡的靈紋,地面則全部由打磨光滑的靈紋青石鋪就,那些蘊含著微弱靈力的紋路在靈紋燈的映照下流轉(zhuǎn)著微光,既美化了環(huán)境,又能起到聚靈護陣的作用。
數(shù)千名血影閣弟子每日穿梭在這些建筑之間,或是在演武場刻苦修煉,或是在任務(wù)堂交接任務(wù),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對未來的憧憬。
尸魂長老與六大血傀、四大尸傀時常在據(jù)點內(nèi)巡查,雖然抽取精血后元氣尚未完全恢復(fù),但他們身上的氣息卻比以往更加沉穩(wěn),目光掃過之處,弟子們都會肅然行禮。
這半年來,玄淵長老與赤練長老將歸墟迷障一戰(zhàn)繳獲的資源盡數(shù)投入到新?lián)c的建設(shè)中,靈材、丹藥、法寶流水般地消耗,卻也換來了血影閣的快速復(fù)蘇。如今的血蝕山,已真正成為血影閣弟子心中穩(wěn)固的新家。
而在這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中,墨玉竹樓二層的臥室,卻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凝滯的安靜。
寒玉床上,冥夜靜靜躺了半年。洛輕影依舊每日為他擦拭身體、渡入靈力,只是眉宇間的憂慮比半年前更重了幾分。噬影貂早已不再趴在冥夜胸口,而是蜷縮在洛輕影專門為它準備的妖獸皮毛墊上,緊緊挨著冥夜臉頰。小家伙偶爾抬起頭看看冥夜,隨即又耷拉下耳朵,紅寶石般的眼睛里滿是蔫蔫的失落。
這一日,清晨的微光透過窗欞,在寒玉床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斑。洛輕影正坐在床邊,用溫熱的布巾輕輕擦拭冥夜的臉頰,動作一如既往地輕柔。
忽然,她的動作頓住了。
布巾下的睫毛,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洛輕影的心猛地一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冥夜的眼瞼。
片刻之后,那長長的睫毛又動了,這一次的幅度比剛才明顯了許多,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眼皮底下掙扎著想要睜開。
“冥夜……”洛輕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冥夜的眼皮緩緩掀開了一條縫隙。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起初是一抹幽藍閃現(xiàn),隨即被猩紅完全占據(jù)。眼瞳中帶著茫然,帶著剛從混沌中掙脫的迷蒙,瞳孔微微收縮,似乎在適應(yīng)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過了好一會兒,那層迷茫才漸漸褪去,露出眼底深處清亮的光澤,只是比以往多了幾分沉淀后的沉靜。
四目相對的剎那,洛輕影的大腦一片空白。半年來的擔憂、焦慮、期盼,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滾燙的淚水,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撲上前,緊緊抱住了冥夜的脖頸,放聲大哭起來。淚水打濕了冥夜的衣襟,滾燙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去,帶著壓抑了太久的狂喜與委屈。
“嗚……”
一聲不滿的嗚咽響起。被擠到床榻底下的噬影貂迅速跳了上來,圓滾滾的身子在洛輕影胳膊上蹭來蹭去,小爪子不停地扒拉著她的衣袖,紅寶石般的眼睛里滿是急切,顯然是想擠到冥夜身邊去。
冥夜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剛蘇醒的身體還很虛弱,他下意識地抬手,想要回抱洛輕影,卻被涌上來的眩暈感弄得晃了晃腦袋。他還處于一種懵圈的狀態(tài),搞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明白眼前這陣仗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一道緋紅身影如同幻影般出現(xiàn)在床榻邊,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殷紅妝看著抱作一團的兩人,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指尖微動,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靈力悄然探出,輕輕落在洛輕影的胳膊上。
“先松開?!?/p>
洛輕影只覺得一股溫暖的力量將自己輕輕推開,懷里的觸感驟然消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臉頰“騰”地一下漲得通紅,羞澀地低下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連耳根都泛起了紅暈。
殷紅妝沒再看她,而是迅速抓起冥夜的手腕,渡入一股精純的靈力,仔細探查他體內(nèi)的狀況。靈力如流水般淌過冥夜的經(jīng)脈、丹田、識海,每一處都仔細檢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