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火光在沙地上跳了一下。
莫問機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像一塊沉石落進深井。“你們帶回來的東西,已經(jīng)開始呼吸了。”
云綺月站在原地,手指微微發(fā)緊。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從那團昏黃的燈火移開,轉(zhuǎn)向腳下的沙地。葉凌軒側(cè)身一步,擋在她前方半步位置,手已按在空著的劍柄套上。柳萱兒則退了小半步,指尖擦過腰間藏符匣的鎖扣,確認它仍閉合完好。
屋內(nèi)寂靜得能聽見炭筆落在石板上的輕響。
莫問機依舊背對著他們,肩膀低垂,像是被什么壓住了脊骨。他手中的筆停了幾息,又繼續(xù)劃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線條交錯成一片混亂的痕跡。
“既然知道它會呼吸?!痹凭_月終于開口,聲音不重,卻穿透了屋里的沉悶,“那就說明您見過類似的東西?!?/p>
莫問機沒回頭,筆尖頓住。
“我們不是來探秘的?!彼f完,抬起右手,在空中虛畫一道弧線。靈力自指尖滲出,在沙地上緩緩勾勒出一個殘缺的紋路——正是柳萱兒修改過的護陣假象圖,去掉了祭壇底座,扭曲了末端走向。
葉凌軒跟著上前半步,行禮:“晚輩等只求避開一場禍事。若此物真有大患,請前輩指點一條出路?!?/p>
話音落下,門外的黑鐵傀儡忽然抬起了左手,晶石眼閃出一道暗紅光暈。但它沒有上前,也沒有出聲警告。
沙地上的符文剛成型不到十息,莫問機猛地轉(zhuǎn)身。
他的臉第一次暴露在燈光下。眼窩深陷,嘴唇干裂,左頰有一道橫貫到耳根的舊疤,皮肉翻卷,像是被活生生撕開后又強行愈合。他的視線先落在云綺月臉上,隨后移到地上的圖案,瞳孔驟然收縮。
“這不是護陣紋?!彼吐曊f,“這是‘引門’的第一筆。”
云綺月心頭一震。
柳萱兒立刻追問:“您認得這符?”
莫問機沒有回答。他慢慢站起身,腳步沉重地走到沙地邊緣,蹲下身,用炭筆尖輕輕點在符文轉(zhuǎn)折處?!斑@里,少了一劃。完整的紋路,會指向人的血脈源頭。”
他抬頭看向云綺月:“你是不是最近心跳和某個東西同步?而且那種節(jié)奏,不受你自己控制。”
云綺月沒點頭,也沒否認。她只是把手放在腹部,那里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線,正隨著某種頻率輕輕拉扯。
“果然是引魂絲?!蹦獑枡C站直身體,語氣冷了下來,“魔族的老手段。用活人當鑰匙,把他們的氣息和禁術連在一起。你們帶回玉匣的過程,就是激活儀式的最后一步。”
葉凌軒皺眉:“所以現(xiàn)在怎么辦?還能切斷嗎?”
“不能硬斷。”莫問機搖頭,“一旦強行剝離,絲線反噬,輕則經(jīng)脈盡毀,重則神魂崩裂。唯一的辦法是找到源頭——誰刻下了這個符,誰布下了這條線?!?/p>
屋內(nèi)一時無人出聲。
柳萱兒從懷里取出一枚銅質(zhì)小牌,放在沙地上。牌子邊緣磨損嚴重,正面刻著“問機門下”四個字。
莫問機看到牌子的一瞬,手指抖了一下。
“陸沉讓你帶來的?”
“是。”柳萱兒說,“他說您或許不愿見外人,但見到這個,也許愿意說幾句真話?!?/p>
莫問機盯著那枚牌子看了很久,才彎腰撿起,握在掌心。他走回石桌前,拿起另一塊干凈的石板,用炭筆迅速寫下三個字:尋源斷脈。
“這四個字,是破解之法。”他將石板轉(zhuǎn)向三人,“‘尋源’,就是追查符文最初的刻畫之地;‘斷脈’,是要在它完全喚醒之前,斬斷能量流轉(zhuǎn)的路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