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綺月掌心的碎玉尚存余溫,那微弱的震顫仿佛還在指腹留下痕跡。她低頭凝視,碎玉表面浮現(xiàn)出一道極細的金紋,如同被無形之手勾勒而出。葉凌軒目光一沉,悄然退后半步,手已搭上劍柄。柳萱兒則不動聲色地掃視四周,見那破舊道袍的身影已隱入人流,只余一縷銅鈴殘音在風中散盡。
她抬步走向星隕爐,腳步未停,聲音壓得極低:“這玉,能用。”
器癡方才離去前那一句“外來劍修的純陽之氣,皇族血脈的靈力共鳴,命里帶煞的孤星”,仍在耳邊回蕩。三人未及細想,卻都明白——那不是警告,是線索。
云綺月在鼎足前蹲下,指尖輕撫裂痕。碎玉貼上缺口的剎那,鼎身嗡鳴,一道金光自底紋蔓延,旋即被某種暗力壓制,只閃了一瞬便沉寂下去。她眉心微動,那符文走勢竟與《南靈器譜殘卷》中記載的“地脈鎖”如出一轍,只是多了三處扭曲節(jié)點。
“火眼被改過?!比~凌軒低聲道,目光鎖定鼎身星紋的斷續(xù)之處,“原本的七星引靈陣,現(xiàn)在成了殘軌?!?/p>
云綺月未答,只將碎玉嵌入鼎足一處凹槽。咔的一聲輕響,像是鎖扣歸位。鼎內驟然浮起一道模糊星圖,殘缺不全,卻依稀可辨三處火眼位置已被錯位重排。
“不是自然損毀?!币粋€聲音從側后方傳來。
三人未驚,早已察覺那人未走遠。器癡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三步之外,道袍下擺沾著塵灰,手中卻多了一截斷木,正用指甲在上面劃出幾道紋路。
“看這里?!彼麑嗄具f向云綺月,“三百年前,那位煉器師用的是‘逆鍛引星法’,每一道火眼都對應天上七星,偏移一度,火候差三成?,F(xiàn)在這爐子,被人用‘疊影刻’改了紋路,表面看是修復,實則是把引靈陣變成了催爆陣。”
柳萱兒皺眉:“誰會這么做?天工閣不是一直想修好它嗎?”
器癡冷笑:“他們想修,但修不了。因為真正懂這爐子的人,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p>
他指尖一點斷木,一道靈光浮現(xiàn),顯出一段模糊影像——一名老者將一滴精血融入鼎心,隨后以指為筆,在鼎底刻下最后一道符文。畫面戛然而止。
“那是‘血契封’?!痹凭_月低聲,“煉器師以本命精血鎮(zhèn)魂,若爐子被外力強啟,便會觸發(fā)自毀?!?/p>
“所以沒人敢動?!逼靼V收起斷木,眼神晦暗,“可今晚競拍,一定會有人敢。”
葉凌軒目光一冷:“你是說,有人知道怎么繞過血契?”
“不是繞過?!逼靼V搖頭,“是利用。血契需要三樣東西才能激活——純陽劍氣、皇族靈血、命格帶煞之人。三者齊聚,爐心自開,但若控制不當,南靈洲的地脈火眼會被引動,整座城池都會塌陷?!?/p>
云綺月心頭一震。她終于明白方才那句“命里帶煞的孤星”為何指向柳萱兒。
“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她直視器癡。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彼?,“我只知道,這爐子快醒了。而它醒來時,要么被修復,要么被引爆?!?/p>
他忽然轉身,走向一旁售賣靈紋器具的攤位。云綺月三人對視一眼,緊隨其后。
器癡在一處攤前停下,拿起一枚青銅齒輪,指尖輕彈,齒輪發(fā)出一聲極細微的鳴響,像是金屬在嘆息。
“百器盟的東西?!彼驼Z,“這齒輪用的是‘千疊鍛’技法,每一道紋路都疊加了七十二次錘擊,普通人看是死物,其實它還在呼吸。”
柳萱兒眼睛一亮:“我見過這種紋路!剛才那個展臺的靈劍,劍脊上的紋路就是這樣的!”
“那是百器盟的遺物?!逼靼V將齒輪放回,“三百年前,他們和天工閣爭煉器正統(tǒng),最后天工閣贏了,百器盟解散,技法失傳??捎行〇|西,斷不了根?!?/p>
云綺月若有所思:“所以星隕爐的改動,也出自百器盟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