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脈灼燙如烙鐵貼膚,布片在云綺月掌心劇烈震顫,幾乎要脫手飛出。那道自高人殘魂手中射出的靈光并未消散,反而如活蛇般纏繞其腕,順著經(jīng)脈向上侵蝕,所過之處靈力翻涌失控。她膝蓋微彎,身形一晃,卻在將傾未傾之際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神識如被冷水澆頭,驟然清醒。
葉凌軒一步橫移,肩頭抵住她后背,未發(fā)一言,只將一縷劍意悄然渡入她體內(nèi)。那劍意清冽如寒泉,沿著她紊亂的靈脈緩緩流淌,壓下躁動的氣流。云綺月呼吸一穩(wěn),左手迅速將布片按在心口,貼著衣襟壓住。布片與胸腔共振,微弱卻規(guī)律的脈動自內(nèi)而外傳來,竟與石廳四壁符文的流轉(zhuǎn)頻率漸漸同步。
她抬眼,直視那盤坐虛空的殘影。
“你問——何為不可為?!彼穆曇羯袔б唤z顫抖,卻已穩(wěn)住,“我答:失本心者,不可為?!?/p>
殘魂未動,聲音卻自四壁回蕩:“空言。修道之人,誰不言守心?可當生死懸于一線,利害系于一念,你如何知自己所守,不是自欺?”
話音落,石廳驟暗。壁上符文盡數(shù)隱去,唯有中央光幕浮現(xiàn)三行字跡,如刀刻石:
殺一人,可救千人,可為否?
棄友保命,可全身而退,可為否?
為達大義,可毀所愛之信念,可為否?
云綺月瞳孔微縮。她未立刻作答,而是閉目片刻。記憶翻涌——紫霄門中,有人深夜叩她房門,遞來一份名單,說只要她指認同門私通魔族,便可入內(nèi)門,得秘傳。她拒絕。翌日,流言四起,丹藥被換,練功石被毀。她曾在雪夜里獨自運功療傷,指尖凍裂,血染白袍。
她睜眼,聲音低而清晰:“三年前,有人勸我以他人之罪換自己前程。我未應(yīng)。明知會遭排擠,會吃苦,仍不愿踩著別人的痛往上走。那便是我認定的不可為?!?/p>
殘魂輕笑一聲:“你未動手,自然說得輕松。若那一日,你不揭發(fā),便是你被逐出門墻,甚至被當作內(nèi)應(yīng)處決呢?你還會選嗎?”
云綺月沉默。
她想起葉凌軒曾為她擋下的那一劍,想起柳萱兒在荒原上背著她奔逃三日三夜。若那一日她低頭,或許早已高居內(nèi)門,可那些人,還會站在她身邊嗎?
“我會?!彼K于開口,“寧可死于清白,也不活在污名之中。”
殘魂未置可否。光幕微閃,目光轉(zhuǎn)向葉凌軒。
“你呢?”殘魂問,“三年前護龍?zhí)度蝿?wù),你隱瞞同門中了幻毒,獨自引敵深入,致二人重傷。你說是為了大局,可你可知,其中一人醒來后,第一句話是‘葉師兄為何不救我’?你算不算欺心?”
葉凌軒眉峰微動,卻不避不讓:“我知。但我亦知,若當時暴露,敵方三名金丹修士會立刻圍殺全隊。我選擇引敵,是為保八人活路。欺心?我未說謊,只是未言全貌。慎為,不等于不為?!?/p>
“巧辯?!睔埢曷曇衾淞藥追?,“你以‘大局’為盾,可曾問過那二人是否愿為你所謂的‘大局’犧牲?”
“我問不了?!比~凌軒聲音沉穩(wěn),“戰(zhàn)場無如果。我只能選代價最小的路。若重來一次,我仍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