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被“慫”字噎了一下,耳根還沒褪下去的紅又深了幾分。他當年在談判桌上跟對手據(jù)理力爭時眼都不眨,怎么在個高中老師面前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偏偏這外甥還在旁邊補刀:“你看人家老師多淡定,接花的時候都沒手抖,比你穩(wěn)多了?!?/p>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碧m斯洛特輕咳一聲,試圖找回長輩的威嚴,卻被空從背后推了一把:“走走走,我?guī)闳タ礋傻奶煳纳鐖竺?,老師都答應啦!不過說真的舅舅,下次告白能不能換個靠譜點的借口?比如‘我想請老師吃飯感謝’,總比‘補錯題’強吧?”
蘭斯洛特被他推著往前走,走廊里的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聽著外甥絮絮叨叨的“戀愛指導”,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慫就慫吧,至少下次家長會,還有正當理由再來見她。而身后辦公室的窗臺上,那束向日葵正迎著光,開得熱烈又坦蕩。
辦公室,克蕾薇:“佩佩,蘭斯洛特向你告白?”
“說吧,蘭斯洛特先生今天來,不止是送花那么簡單吧?”克蕾薇撞了撞她的胳膊,眼底閃著八卦的光,“空那小子下課跑我這兒炫耀,說他舅舅‘行動了’。”
阿蕾奇諾指尖劃過玻璃瓶壁,水珠順著玻璃滾落,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濕痕。她抬眼時,嘴角噙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卻依舊平靜:“嗯,算是告白了。”
克蕾薇手里的教案“啪”地掉在桌上,差點驚飛窗外棲息的麻雀:“真的?!他怎么說的?單膝跪地了嗎?還是像電視劇里那樣掏戒指?”
“都沒有?!卑⒗倨嬷Z忍不住輕笑出聲,拿起紙巾擦去桌角的水漬,“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說空有數(shù)學錯題要補,結果被我戳穿了。最后沒忍住,紅著臉說……想常來看看孩子們,也想……多看看我?!?/p>
她描述時語氣淡然,可克蕾薇分明注意到,她摩挲著向日葵花瓣的指尖微微蜷起,耳尖悄悄泛了點紅。這和平時在講臺上不茍言笑的阿蕾奇諾判若兩人。
“那你怎么回應的?”克蕾薇追問,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顆星星,“答應了?還是……”
“我讓他下周三來開家長會?!卑⒗倨嬷Z轉身整理教案,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柔軟,“我說‘帶支筆記筆記就行,不用帶花了’?!?/p>
克蕾薇愣了兩秒,突然拍手笑起來:“高啊!這不就是說‘下次不用找借口,光明正大來見我’嗎?阿蕾奇諾你可以啊,表面波瀾不驚,心里門兒清!”
阿蕾奇諾沒反駁,只是側頭看向窗外。夕陽穿過向日葵的花瓣,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想起蘭斯洛特剛才紅著臉撓頭的樣子,想起他說“多看看我”時聲音里的緊張,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孩子們也盼著他來?!彼p聲說,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確認什么,“而且……他手里的向日葵,確實挺好看的?!?/p>
晚風從窗戶溜進來,吹動書頁沙沙作響,也吹動了玻璃瓶里向日葵的花瓣??死俎笨粗糜蜒鄣撞夭蛔〉臏厝幔蝗挥X得,這場始于“錯題”的告白,或許會比任何轟轟烈烈的橋段都更長久。
空剛推開教室后門,就被一道清亮的聲音叫住。優(yōu)菈抱著筆記本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陽把她天藍色的短發(fā),眉頭卻微微蹙著,眼神里滿是擔憂。
“你去哪了?剛才體育課老師點名,我還替你說你感冒請假在醫(yī)務室呢?!彼娍樟锘刈?,立刻傾過身來,手背輕輕貼上他的額頭,“燒退了嗎?早上看你臉色蒼白,現(xiàn)在摸著手心還出汗呢?!?/p>
空被她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耳根發(fā)燙,下意識往回縮了縮脖子,卻沒躲開她的手。他這幾天確實生病,才躲了體育課——畢竟要給舅舅當“臥底”,在辦公室門口望風呢,哪敢讓優(yōu)菈知道真相。
“好、好多了!”他扯了扯校服領口,試圖掩飾心虛,“醫(yī)務室老師給我喝了熱水,睡了一覺就沒事了?!彼骋妰?yōu)菈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體育課筆記,心里更虛了,“你體育課沒偷懶吧?長跑測試過了嗎?”
優(yōu)菈收回手,指尖在他胳膊上輕輕戳了一下:“別轉移話題?!彼龔臅锾统鲆恍〈?,塞進空的手心,“我媽說感冒了吃這個暖身子。還有,你舅舅今天真來學校了?我剛才去辦公室交作業(yè),好像看見個穿西裝的帥哥在門口徘徊?!?/p>
空捏著姜糖的手猛地收緊,嘴里的話差點卡殼:“???你、你看見啦?那是我舅舅,來給阿蕾奇諾老師送感謝花的,因為我和熒最近進步大。”他飛快地編著借口,眼神飄向窗外,生怕被優(yōu)菈看出破綻。
優(yōu)菈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突然“噗嗤”笑出聲:“騙人?!彼焓秩嗔巳嗫盏念^發(fā),眼底閃過狡黠的光,“你舅舅剛才從辦公室出來時,跟你在走廊里嘀咕了半天,我都聽見了?!麓胃姘子浀脤每诠胀瑢W,你這個‘感冒’,該不會是去給舅舅當戀愛軍師了吧?”
空的臉“騰”地紅透了,像被戳破氣球的孩子,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優(yōu)菈見他這副模樣,笑得更開心了,伸手把他手里的姜糖剝開一顆,塞進他嘴里:“甜嗎?看在你帶病幫舅舅的份上,這次就不揭穿你啦。不過下次裝病,記得先把校服領口的褶皺理平整——一看就是跑了半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