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飛船如同受傷的鳥兒,拖著搖曳的尾焰,艱難地沖破了蒼白星球稀薄的大氣層,將那片充滿死亡與詭異的鋼鐵墓穴甩在身后。船艙內(nèi)彌漫著焦糊味、機油味和濃重的血腥氣,警報燈單調(diào)地閃爍著紅光,映照著三張疲憊而沉重的臉。
楚歌癱坐在副駕駛位上,機械地處理著身上最深的幾道傷口,目光卻失神地望著舷窗外那無盡深邃的星空。唇邊似乎還殘留著那一抹清涼而苦澀的觸感,林凜最后決絕的眼神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他的腦海。心痛、愧疚、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幾乎要將他吞噬。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才勉強維持著理智。
雷頓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飛船,雙手在布滿灰塵的控制臺上飛快移動,試圖穩(wěn)定飛行姿態(tài)。飛船受損不輕,尾部推進器效率低下,導航系統(tǒng)也時好時壞,只能進行最基本的慣性航行?!耙孑敵霾环€(wěn)定,護盾能量見底,我們撐不了太久,必須盡快找到地方迫降或者……找到其他飛船。”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更深沉的憂慮。在這陌生的星域,他們?nèi)缤瑹o根浮萍。
楚璃靜靜地坐在后排,蜷縮在座椅里。她看起來比之前安靜了許多,不再是那個懵懂依賴的小女孩,也不再是剛剛蛻變時那般冰冷威嚴。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個承受了太多、內(nèi)心充滿迷茫與悲傷的少女。她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膝頭,望著舷窗外掠過的陌生星辰,眼神空洞。林凜姐姐為了救他們……那個吻……還有父親眼中化不開的痛……這一切都沉甸甸地壓在她心上。她體內(nèi)那股新生的、強大的力量,此刻卻無法帶來絲毫溫暖。
飛船在寂靜的虛空中漂流,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雷頓突然發(fā)出一聲驚疑不定的低呼:“有情況!”
楚歌猛地回過神,看向主控屏幕。只見雷達掃描的邊緣區(qū)域,出現(xiàn)了一片異常密集的小行星帶,而在小行星帶的后面,似乎隱藏著一個微弱的、但相對穩(wěn)定的引力源——一顆行星!
“能確定環(huán)境嗎?”楚歌立刻問道。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太遠了,詳細掃描做不到。但引力讀數(shù)顯示,它可能擁有大氣層,體積比地球略小?!崩最D快速分析著有限的數(shù)據(jù),“只能賭一把了!飛船的狀態(tài)支撐不到我們找到更好的選擇。”
楚歌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悲傷和自責只能暫時壓下,活下去,才能對得起林凜的犧牲?!罢{(diào)整航向,靠近那顆行星。做好迫降準備?!?/p>
飛船艱難地轉向,朝著那顆未知的星球駛去。隨著距離拉近,更多的細節(jié)透過舷窗呈現(xiàn)出來。那是一顆色調(diào)偏暗紅色的星球,表面似乎覆蓋著大量的巖石和沙塵,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峽谷和疑似干涸河床的痕跡。星球的一側,懸掛著一顆看起來比太陽小得多、光芒也更加暗淡的恒星。
就在他們即將進入行星引力圈時,異變再生!
飛船的通訊器突然接收到一段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求救信號!信號源并非來自前方的行星,而是來自側后方遙遠星空深處的某個坐標!
“……求救……這里是……深空勘探艦……晨曦號……遭到……不明攻擊……引擎失效……生命維持系統(tǒng)……即將……”
信號夾雜著強烈的干擾,內(nèi)容模糊,但那種絕望的呼喊卻清晰可辨。
還有其他的幸存者?在這片陌生的星域?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三人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是去行星迫降,還是冒險去救援可能的同胞?
“信號源距離我們有多遠?飛船還能支撐過去嗎?”楚歌快速問道。
雷頓測算了一下,臉色難看:“很遠!以我們現(xiàn)在的速度,至少需要航行好幾天!而且信號極其微弱,對方情況肯定非常糟糕,我們趕到的時候,恐怕……”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救援希望渺茫,而且會極大消耗他們本就不多的資源,甚至可能錯過迫降行星的最佳時機。
楚歌陷入了沉默。理智告訴他,應該優(yōu)先確保自己和楚璃的安全,降落到行星上休整,再從長計議。但那個求救信號,如同黑夜中的一點螢火,代表著可能存在的其他人類文明的火種……還有林凜,她是否也希望自己能幫助他人?
就在這時,楚璃忽然輕聲開口:“爸爸,那個信號……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