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歐陽旭與楊知遠(yuǎn)押解著形容狼狽、不堪入目的鄭青田,徑直闖入州衙之時,整個州衙上下皆為之震動,如平靜湖面投入巨石,泛起層層波瀾。
衙差們面面相覷,交頭接耳,議論之聲此起彼伏,卻無一人敢貿(mào)然上前阻攔這位面色冷峻、不怒自威的巡察御史。
后堂之中,知州宗琛正悠然自得地品著香茗,心中暗自盤算著鄭青田事成之后,該如何進一步巧妙地抹平首尾,不留絲毫痕跡。
然而,他的幕僚孔興平神色慌張、連滾帶爬地沖入后堂,帶來的消息如驚雷炸響,讓他手中的茶盞‘哐當(dāng)’一聲,重重摔落在地,碎成無數(shù)殘片。
“東…東翁,不好了,寧海軍現(xiàn)身,將鄭青田安排的海盜都剿滅了,而且鄭青田也被歐陽旭和楊知遠(yuǎn)抓回來了,正往大堂而來!”
孔興平聲音顫抖,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
“什么?!”
宗琛聞言,猛地站起身來,臉色瞬間煞白如紙,一股寒意如毒蛇般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他千算萬算,卻未曾料到鄭青田如此不濟事,非但沒能達(dá)成滅口之目的,反而成了別人的階下囚,淪為待宰羔羊。
一種大禍臨頭的強烈預(yù)感,如鐵箍般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強自鎮(zhèn)定,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官袍,邁開大步,匆匆走向大堂。
無論如何,他必須穩(wěn)住陣腳,絕不能自亂方寸!
州衙大堂之上,氣氛肅殺凝重,如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壓抑。
歐陽旭早已命人擺開巡察御史的全副儀仗,屬官手持文書、印信,分立兩側(cè),威嚴(yán)赫赫,令人不敢直視。
鄭青田被兩名軍士緊緊押著,跪在堂下,垂頭喪氣,如喪家之犬,再無往日威風(fēng)。
楊知遠(yuǎn)則站在歐陽旭身側(cè),目光如刀,鋒利無比,死死盯著隨后趕來的宗琛。
“歐陽御史,楊運判,這…這是何故?。俊弊阼姅D出一絲驚訝之色,目光掃過鄭青田,帶著詢問之意,更隱隱透著警告之色。
“鄭知縣乃是朝廷命官,何以如此對待?”
歐陽旭端坐主位,面容冷峻如霜,根本不接宗琛的話茬,直接看向堂下的鄭青田,聲音清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鄭青田,你勾結(jié)海盜鯊魚幫,于牛莊灣設(shè)伏,意圖殺害本官與轉(zhuǎn)運判官楊知遠(yuǎn),人贓并獲,無可抵賴!”
“此外,你貪贓枉法,操縱市舶司走私牟利,為掩蓋罪行,更指使縣尉魏為縱火焚燒楊府,殺人滅口,樁樁件件,鐵證如山,不容狡辯?!?/p>
“你,可知罪?!”
鄭青田感受到身后宗琛冰冷的視線,如芒在背,把心一橫,抬起頭來,嘶聲道:
“下官不知歐陽御史在說什么,下官是接到線報去牛莊灣緝拿縱火案疑犯,遭遇海盜純屬意外,至于什么走私、縱火,更是無稽之談,下官冤枉!”
“冤枉?”歐陽旭冷笑一聲,目光如炬,“那你為何在海盜出現(xiàn)之前,借故脫離?又為何在事敗之后,不返城稟報,反而倉皇欲乘船出海?”
“下官……下官是去巡查其他線索!出海是為了追捕逃犯!”鄭青田咬緊牙關(guān),抵死不認(rèn),似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
他看到歐陽旭再次出現(xiàn),便也知道,想以趙盼兒為人質(zhì)的陰謀肯定已經(jīng)失敗了,此刻也只能將希望放在宗琛身上了。
而宗琛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打著圓場,試圖緩和氣氛:
“歐陽御史,是否其中有什么誤會?鄭知縣在錢塘任上,一向勤勉盡職,或許只是辦案心切,有所疏忽……”
歐陽旭目光如電,猛地轉(zhuǎn)向宗琛,打斷了他的話:
“宗知州,本官尚未問你,你倒先為他開脫起來?莫非,你對此事早已知情,與他是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