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御史,剛剛接到驛傳急報,朝廷派遣的救災欽差,已離潯陽不遠了,是戶部侍郎尹楷瑞尹大人?!?/p>
“尹楷瑞?”歐陽旭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他對京中官員派系雖非了如指掌,但也大致清楚,他轉向陳景元,直接問道:“陳知府,可知這位尹侍郎,是哪一派的?”
陳景元壓低了聲音,坦誠相告:
“在下在京中有些故舊,聽聞……此人與劉皇后走得頗近,應是后黨一派的中堅。”
“此次前來,想必是劉皇后的手筆,意在……”
后面的話,陳景元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然明了,摘取救災成功的果實,爭奪主導權與功勞。
出乎陳景元意料的是,歐陽旭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憤慨或擔憂,反而是再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釋然,微微點頭道:
“原來如此?!?/p>
陳景元見狀,不禁大感不解,疑惑地問道:
“歐陽御史,后黨派系之人前來,分明是來者不善,意在搶奪此番救災之功,你……你為何不怒,反而似有釋然放松之態(tài)?”
歐陽旭目光再次投向遠方,那里仍有稀稀落落的災民隊伍,拖著疲憊卻充滿希望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他沉默片刻,聲音沉靜而有力,仿佛蘊含著千鈞重量:
“陳知府,你看那些百姓,他們歷經洪水,家園盡毀,親人離散,如今所求,不過是一口活命之糧,一片遮風之瓦,一個能重新開始的機會。”
頓了頓,語氣愈發(fā)堅定:
“于我而言,無論是清流、后黨,亦或是其他派系,只要來人是真心為這些災民辦實事,能將朝廷的賑濟落到實處,助他們度過難關,重建家園,那就足夠了?!?/p>
“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云煙,黨派之爭,亦屬朝堂常態(tài),但比起這萬千災民能否得以重生安定,日后能否安居樂業(yè),你我個人的些許功勞,又算得了什么?”
“誰來摘這桃子,又有什么要緊?”
這一番話,并非故作姿態(tài)的清高,而是發(fā)自肺腑的赤誠。
陳景元聽得怔在原地,望著歐陽旭那清瘦卻挺拔的背影,看著他眼中那毫不作偽的對百姓的關切,心中瞬間被巨大的敬佩所充滿。
朝著歐陽旭深深一揖,由衷嘆服:
“御史大人胸襟如海,心系蒼生,在下……慚愧不如!”
歐陽旭轉過身,虛扶起陳景元,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