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娘面露憤慨之色,顧氏姐妹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劍,手已悄然按上了隱在袖中的短刃,宋引章更是嚇得臉色發(fā)白,緊緊抓住趙盼兒的衣袖。
趙盼兒則眉頭緊皺,她自然聽得明白,這些可都是本地有權(quán)有勢的公子哥,堪稱金陵城內(nèi)的衙內(nèi),尋常人輕易得罪不起。
心里略起波瀾,暗暗涌起不安與緊張之情,亦對這些紈绔公子哥的強(qiáng)橫蠻霸感到憤慨。
不過,一想到自家郎君如今的身份,以及那過人的謀略才智,趙盼兒心中稍安。
一面輕輕拍著宋引章的手背,一面緊緊凝視著歐陽旭,想看看歐陽旭會如何應(yīng)對。
而歐陽旭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本無意在江南東路多作停留,只打算例行公事便北上回京,沒想到這些仗著父輩權(quán)勢的紈绔,竟敢欺到他頭上,還出言威脅他的家人。
他緩緩站起身,撩開簾幕,走到船頭。
月光與燈火映照下,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不凡,雖只著常服,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哦?”歐陽旭目光如寒星般冷冽,掃過那管家,又望向不遠(yuǎn)處那艘奢華的畫舫,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gè)人耳中。
“安撫使之子?知府之侄?都司外甥?好,很好?!?/p>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再掩飾身份,朗聲道:
“本官歐陽旭,蒙官家恩典,授御史臺監(jiān)察御史一職,現(xiàn)奉旨巡兩浙路、江南東路、西路,代天巡狩,察訪民情,糾劾百官!”
‘巡察御史’四個(gè)字,仿若驚雷炸響,在秦淮河畔的上空轟然回蕩。
那管家臉上的倨傲之色瞬間凝固,轉(zhuǎn)而化作難以置信的驚愕,雙腿一軟,差點(diǎn)便跪倒在地。
對面畫舫上原本喧囂嘈雜的紈绔們,也仿若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笑聲戛然而止,紛紛疾步走到船邊,驚疑不定地望將過來。
歐陽旭根本不屑去看那面如土色的管家,目光如利劍出鞘般,直直刺向?qū)γ娈嬼成夏切┘w绔子弟,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與徹骨寒意:
“爾等倚仗父輩權(quán)勢,于市井之間橫行無忌,肆意滋擾百姓,甚至膽敢威逼朝廷命官家眷,當(dāng)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p>
“本官原本只打算在金陵略作停留,如今看來,倒是要多留些時(shí)日,好好‘拜會’一番諸位公子的尊長了?!?/p>
說到此處,歐陽旭瞇了瞇眼睛,目光冷冷地掃視著對方的船,語氣中的冷意,仿佛能將河水瞬間凍結(jié):
“現(xiàn)在,立刻滾回各自家中,告知爾等長輩柳安撫、周知府、趙都司等人,就說是本官所言,讓他們在府中靜候!”
“本官倒要瞧瞧,是怎樣的家風(fēng),竟能養(yǎng)出爾等這般‘杰出’的子弟!”
話音落下,整段秦淮河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靜謐的落針可聞。
唯有歐陽旭畫舫上的燈籠,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映照著他冷峻的側(cè)臉,以及那雙洞悉一切的星眸,閃爍著凜冽的光芒。
那奢華畫舫上的紈绔們,初聞‘巡察御史’之名頭,著實(shí)驚了一下,但隨即,被酒色和權(quán)勢長久浸淫所滋生的傲慢,便迅速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他們彼此交換著眼神,非但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反而在柳文軒的帶領(lǐng)下,紛紛來到船頭,用一種混雜著輕蔑與挑釁的目光,斜斜地睨視著對面船上的歐陽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