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御史。柳某教子無方,致使家中逆子柳文軒,昨日在秦淮河上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竟敢沖撞御史官駕,甚至口出狂言、縱奴行兇。”
“此皆柳某管教不嚴(yán)之過,柳某心中萬分惶恐不安,特攜逆子前來,向御史大人負(fù)荊請罪,聽?wèi){御史大人發(fā)落處置?!?/p>
周斌和莊安順也緊隨其后,深深作揖,言辭懇切地代自家子侄請罪,將姿態(tài)放得極低,盡顯謙卑之態(tài)。
歐陽旭見狀,連忙上前幾步,虛扶了一下柳甫,臉上露出寬和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陽,看似溫暖人心:
“哎呀,柳安撫,諸位大人快快請起,這是做什么?不過是些許年少氣盛引發(fā)的口角之爭,些許誤會罷了,何至于此?”
“諸位皆是國之棟梁,歐陽年輕識淺、資歷尚微,豈能受諸位如此大禮?這實在是要折煞歐陽了?!?/p>
他話語溫煦,仿佛昨日那劍拔弩張、險些上演全武行的激烈沖突,真的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誤會”,仿佛從未發(fā)生過一般。
柳甫等人被他扶起,心中卻無半分輕松之感。
歐陽旭越是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寬宏大量,他們心中就越是沒底,猶如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這分明是官場上典型的“面上笑呵呵,腳下使絆子”的姿態(tài),讓人捉摸不透其真實意圖。
“御史大人寬宏大量,柳某更是慚愧得無地自容!”柳甫不肯起身,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態(tài),以表自己的誠意與悔恨。
“逆子及其同伙頑劣不堪、品行惡劣,昨日種種惡行,柳某已盡數(shù)知曉?!?/p>
他們不僅口出污言穢語,辱及御史清譽,更竟敢威逼官眷,甚至意圖對欽差動手,此等行徑,實乃無法無天、罪大惡極,罪不容赦?”
“今日,柳某將他們綁來,就是要交由御史大人,依律嚴(yán)懲,絕不姑息遷就,絕無半句怨言!”
說著,他側(cè)過身,對身后厲聲喝道:
“逆子!還不快滾過來,向歐陽御史磕頭認(rèn)罪!”
聲音嚴(yán)厲而決絕,不容置疑。
柳文軒、周茂、趙天佑等人聞言,渾身一顫,在各自長輩嚴(yán)厲目光的逼視下,踉踉蹌蹌地走上前,“撲通”幾聲,齊刷刷跪倒在歐陽旭面前,以頭觸地,帶著哭腔道:
“歐陽御史,我知錯了,昨日是我豬油蒙了心,酒后失德、胡言亂語,沖撞了御史大人和各位娘子,我罪該萬死!求御史大人恕罪?。 ?/p>
“御史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們這一次吧!”
“……”
幾人磕頭如搗蒜,背上荊條隨著動作晃動,刺得他們齜牙咧嘴、痛苦不堪,更添幾分狼狽之態(tài)。
歐陽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既未立刻叫起,也未出言斥責(zé),只是沉默了片刻。
這短暫的沉默,卻仿佛有千鈞之重,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柳甫等人的心直往下沉,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過了一會兒,歐陽旭才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頗為“誠懇”地說道:
“諸位公子請起吧,年輕人,血氣方剛,偶爾行事沖動、意氣用事,也是在所難免。”
“既然諸位已知錯,歐陽又豈是揪住不放、不通情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