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9章 古硯迷心（第1頁）

清明過后，錢塘縣的風漸漸暖了，街頭的楊柳抽出新綠，飄飛的柳絮落在青石板上，像鋪了層薄薄的雪。濟公披著半舊的袈裟，蹲在“文寶齋”古玩鋪門口，手里捏著塊啃剩的綠豆糕，正盯著鋪面上擺著的一方古硯發(fā)呆——那硯臺是深紫色的端硯，硯池里還殘留著淡淡的墨痕，在陽光下竟泛著詭異的藍光。

“讓讓！都讓讓！”鋪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幾個家丁抬著個擔架擠進來，擔架上躺著個面色蠟黃的青年，雙目緊閉，手腕上纏著滲血的白布。古玩鋪掌柜陳老栓跟在后面，哭喪著臉喊：“活佛！您可算在這兒！我兒子快不行了！”

濟公慢悠悠抬起頭，把綠豆糕渣往兜里一塞：“陳掌柜，你兒子是摔了還是碰了？貧僧這‘伸腿瞪眼丸’雖能治疑難雜癥，可治不了跌打損傷?！?/p>

“不是跌打損傷！是中了邪！”陳老栓急得直跺腳，指著擔架上的青年，“他前天從鋪里拿了方古硯去練字，寫著寫著就突然發(fā)瘋，用墨錠砸自己的頭，還喊‘別搶我的硯臺’，現(xiàn)在連水都喝不進去了！”

濟公湊過去，指尖剛碰到青年的手腕，就皺起眉頭——青年脈息紊亂，體內(nèi)纏著股陰寒的氣息，像墨汁一樣滲進五臟六腑?！斑@硯臺是‘噬魂硯’，前朝學(xué)士柳清玄的遺物?！彼谅暤?，“柳清玄當年為了爭奪‘文狀元’的頭銜，用這硯臺蘸著自己的血練字，最后卻被人陷害，含恨而死，怨氣就封在了硯臺里，誰用它寫字，就會被勾起貪念，最后走火入魔。”

話音剛落，廣亮和尚扛著藥箱，喘著粗氣跑過來，袈裟上沾了不少柳絮：“濟公！不好了！城東的王舉人家也出事了！他兒子抱著方硯臺，三天三夜沒合眼，非要寫什么‘天下第一帖’，現(xiàn)在手都握不住筆了，嘴里還一直喊‘硯臺是我的’！”

必清和尚也跟著跑進來，手里攥著張紙條：“師公！縣衙收到十幾戶人家的報案，都是家里的讀書人用了新買來的古硯后發(fā)瘋，癥狀和陳公子一模一樣！”

濟公眼神一凜，起身走進文寶齋。鋪內(nèi)貨架上擺著十幾方古硯，樣式各不相同，卻都在硯池處泛著淡淡的藍光。他拿起一方硯臺，鼻尖輕嗅，突然發(fā)現(xiàn)硯底刻著個細小的“柳”字，與柳清玄的印章字體一模一樣。“這些硯臺都是柳清玄的？”

陳老栓哆哆嗦嗦地說：“是……是三天前一個古董商送來的，說這些都是前朝文人的舊物，能助讀書人金榜題名，我花了五百兩白銀全買下來了?！?/p>

“古董商是不是身材高瘦，說話時總摸下巴上的痣？”濟公追問。

陳老栓連忙點頭：“是！活佛怎么知道？”

“是‘鬼市販子’孫六！”濟公沉聲道，“這小子專倒賣沾著怨氣的古物，去年就因為賣‘催命筆’害了人，被官府通緝后躲了起來，沒想到又冒出來了！”

三人立刻趕往王舉人家。王家書房里亂作一團，筆墨紙硯撒了一地，王公子趴在書桌上，手里死死攥著方古硯，筆尖的墨汁滴在宣紙上，暈出一片黑痕，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硯臺歸我”四個大字，字里行間竟?jié)B著血絲。

濟公掏出銀針，在王公子的百會穴、太陽穴上扎了幾下，又從懷里掏出“伸腿瞪眼丸”，碾碎后用溫水化開喂給他。片刻后，王公子悠悠轉(zhuǎn)醒，眼神渙散地盯著古硯：“硯……硯臺里有個穿青衫的人，他說只要我用這硯臺寫字，就能中狀元……”

“那是柳清玄的怨氣在蠱惑他?！睗闷鸸懦帲焉容p輕一扇，硯池里的藍光頓時弱了幾分，“孫六把柳清玄的怨氣分到十幾方硯臺里，就是想借讀書人的貪念，讓怨氣越來越重，等怨氣滿了，柳清玄的魂魄就能借尸還魂，在人間作惡。”

此時，捕頭帶著衙役趕來，手里拿著張畫像：“活佛，我們查到孫六的落腳點了！他躲在城外的破窯里，還藏了不少古硯！”

眾人立刻趕往城外破窯。窯洞里陰暗潮濕，地上堆著幾十個木盒，每個盒子里都裝著一方古硯，藍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孫六正蹲在地上，對著一面銅鏡念念有詞，銅鏡里映出柳清玄的虛影，青衫飄飄，眼神卻滿是怨毒。

“孫六！你竟敢用怨氣害人！”廣亮舉起禪杖大喝。

孫六猛地回頭，下巴上的痣在火光下格外顯眼：“濟公活佛，別來無恙。這柳清玄的怨氣真是好東西，只要讓他借尸還魂，他就會幫我奪取錢塘縣的財寶，到時候我們倆平分！”他抬手一揮，地上的古硯紛紛飛起，藍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柳清玄的虛影從漩渦中鉆出來，直撲向濟公。

“阿彌陀佛！”濟公摘下脖子上的佛珠擲向空中，佛珠化作金光，擋住了虛影的攻擊，“柳清玄，你本是飽學(xué)之士，卻因貪念墜入魔道，值得嗎？當年陷害你的奸臣早已病死，你的冤屈早已昭雪，何必執(zhí)著于功名？”

柳清玄的虛影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清明：“我的冤屈……昭雪了？”

“沒錯！”陳老栓突然喊道，“我爺爺當年是史官，記載過你的冤案，皇上后來還追封你為‘文忠公’，你怎么會不知道？”

柳清玄的虛影愣住了，怨氣漸漸消散，藍光也弱了下去。孫六見狀，急得大喊：“柳清玄！別聽他們的！只要你借尸還魂，就能做天下第一的文人！”他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胸口刺——想讓柳清玄附在自己身上。

“孽障！”濟公猛地扇動蒲扇，金光擊中孫六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廣亮趁機沖上去，一禪杖將孫六打倒在地，衙役立刻上前將他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