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的香火剛散了早場,濟公正蹲在山門前的石階上,用草葉逗弄著一只灰鴿,懷里揣著的芝麻餅還冒著熱氣。忽然聞見一陣淡淡的脂粉香混著哭腔飄來,他抬頭一瞧,只見個穿青綢襖的婦人扶著個姑娘走來,姑娘眉眼清秀,卻面色慘白,眼眶紅腫得像桃兒。
“濟公大師,求您救救我女兒!”婦人走到近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姑娘也跟著跪下,虛弱得幾乎撐不住身子。
濟公扔了草葉,摸出芝麻餅咬了一口,含糊問道:“別急別急,先說說咋回事??催@姑娘的模樣,是中了風(fēng)寒,還是被哪家小子負了心?”
“都不是!”婦人抹著眼淚,聲音發(fā)顫,“我是城西‘錦繡莊’的掌柜柳氏,這是我女兒阿繡。前陣子阿繡定了門親事,我給她趕繡嫁衣,可自從繡了那件鳳凰嫁衣,阿繡就變得不對勁了——夜里總說夢話,還常常對著嫁衣發(fā)呆,這幾天更是茶飯不思,人都瘦脫了形!”
濟公眼神一凝,放下芝麻餅,伸手搭在阿繡手腕上。指尖剛觸到脈搏,就覺一股陰寒之氣順著指尖往上竄,他眉頭一挑:“這不是普通的病,是邪祟纏身。你那鳳凰嫁衣,是用什么料子繡的?”
“是前陣子從一個游方商人手里買的老綢緞,說是前朝宮里流出來的,顏色正,繡出來的鳳凰也精神。”柳氏回憶道,“可買回來沒多久,繡莊里就怪事不斷:針線會自己打結(jié),繡好的花樣第二天就變了形,夜里還能聽見綢緞沙沙響……”
“老綢緞?宮里流出來的?”濟公摸了摸光頭,眼珠一轉(zhuǎn),“走,去你那錦繡莊瞧瞧,定是那綢緞里藏了不干凈的東西?!?/p>
剛要動身,就見廣亮抱著個賬本站在山門內(nèi),臉色黑沉沉的:“濟顛!方丈讓你去清點庫房的香油錢,你又要去哪瘋跑?這月的香火錢少了半兩,你不找出來,別想吃飯!”
必清跟在后面,小聲補充:“師叔祖,庫房的鑰匙我都帶來了,咱們先對賬吧,不然方丈又要罰我們抄經(jīng)了?!?/p>
濟公照著兩人后腦勺各拍了一下,笑罵道:“兩個財迷!人命關(guān)天的事,比半兩香油錢重要多了!再說,等本僧降了邪祟,柳掌柜定會給靈隱寺捐香火錢,到時候別說半兩,十兩都有!”
柳氏連忙點頭:“對對對!只要能救阿繡,我愿意捐五十兩香火錢!”
廣亮一聽“五十兩”,眼睛立刻亮了,忙把賬本塞給必清:“必清,你先去對賬,我陪濟顛去繡莊,也好幫襯著點!”必清撇撇嘴,只好捧著賬本回了寺里。
錦繡莊坐落在城西的老街,門面不大,卻收拾得整潔。剛推開店門,就聞見一股濃烈的綢緞味混著淡淡的霉味。柜臺后的架子上擺滿了繡品,最顯眼的就是那件掛在竹竿上的鳳凰嫁衣——大紅綢緞上繡著金翅鳳凰,針腳細密,可鳳凰的眼睛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在盯著人看。
“就是這件嫁衣。”柳氏指著嫁衣,聲音發(fā)顫,“自從掛在這里,阿繡就總盯著鳳凰的眼睛看,說里面有東西?!?/p>
濟公走到嫁衣前,伸手摸了摸綢緞,指尖傳來一陣冰涼。他湊到鳳凰眼睛處細看,發(fā)現(xiàn)那里的絲線不是普通的金線,而是用頭發(fā)混著朱砂紡成的,隱約能看見絲線里裹著細小的紙人碎片。“好家伙,這哪是嫁衣,是害人的‘纏怨繡’!”
“纏怨繡?”廣亮湊過來,好奇地問道,“那是什么東西?”
“是前朝宮廷里的邪術(shù),用枉死女子的頭發(fā)混著朱砂繡進衣物,能把怨氣纏在穿衣服的人身上,吸走精氣神?!睗忉尩溃斑@綢緞定是哪個枉死的繡娘留下的,怨氣積在里面,阿繡要穿它做嫁衣,正好成了怨氣的宿主?!?/p>
阿繡聽到這話,嚇得渾身發(fā)抖:“大師,我……我總夢見一個穿綠衣服的姑娘,她站在我床邊,說這嫁衣是她的,要我還給她……”
“這就對了!”濟公一拍大腿,“那綠衣服的姑娘,就是當(dāng)年死在宮里的繡娘。走,咱們?nèi)ズ笤呵魄疲箽膺@么重,定有東西藏在附近?!?/p>
繡莊后院種著幾棵老槐樹,樹下堆著些廢棄的綢緞。濟公剛走到槐樹下,就覺陰風(fēng)吹過,樹葉“嘩啦啦”響,地上的綢緞突然自己卷了起來,露出底下一塊青石板。石板上刻著個模糊的名字:“翠兒”。
“翠兒?想必就是那個枉死的繡娘。”濟公蹲下身,用蒲扇敲了敲青石板,“下面是空的,挖開看看!”
柳氏立刻喊來伙計,撬開青石板,底下果然有個木盒。打開木盒,里面放著一本繡譜、一支銀簪,還有半塊繡了一半的手帕,手帕上繡著個“君”字,針腳處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
“這銀簪是宮里的樣式,手帕上的血跡都發(fā)黑了,怕是有幾十年了。”廣亮拿起銀簪,仔細端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