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的鐘聲剛歇,濟公就被一陣苦藥味嗆醒,他揉著眼睛坐起身,破蒲扇往鼻尖一扇,嘟囔道:“這哪來的藥味?比廣亮的戒尺還難聞!”話音剛落,就見寺外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穿灰布衫的老藥童,手里攥著個藥箱,直奔大雄寶殿,見了濟公就哭:“濟大師!不好了!我們藥鋪的人,都中邪了!”
這老藥童名叫忠伯,是臨安鎮(zhèn)“仁心堂”藥鋪的伙計,藥鋪掌柜姓徐,人稱徐先生,醫(yī)術高明,待人寬厚,鎮(zhèn)上人有個頭疼腦熱,都愛去仁心堂抓藥??汕皫兹掌?,藥鋪里接連出事,先是煎藥的伙計突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接著是抓藥的學徒,好好的就說胡話,指著藥柜喊“有蛇”,就連徐先生自己,昨日給人診脈時,也突然眼前發(fā)黑,栽倒在柜臺前,醒來后就說渾身發(fā)麻,連筆都握不住了。
“哦?又是怪事?”濟公來了精神,摸了摸懷里的酒壺,跟著忠伯就往仁心堂走。剛到藥鋪門口,就聞見一股濃烈的苦杏仁味,混著草藥香,嗆得人嗓子發(fā)緊。藥鋪里圍了不少人,幾個伙計躺在門板上,臉色發(fā)青,嘴角掛著白沫,徐先生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手指微微顫抖。
“濟大師來了!徐先生有救了!”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紛紛讓出一條路。濟公走到門板前,蹲下身,翻開一個伙計的眼皮,又摸了摸他的脈搏,眉頭一皺:“這不是中邪,是中了毒!”
徐先生一愣,虛弱地說:“中毒?不可能啊……我們藥鋪的藥材都是上好的,煎藥的鍋也是新?lián)Q的,怎么會中毒?”濟公拿起桌上的藥杵,在藥柜里舀了一勺甘草,放在鼻尖聞了聞,又舀了一勺當歸,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徐先生,你這藥材,被動過手腳!”
他指著藥柜里的幾味藥材,道:“這甘草里摻了苦杏仁的殼,當歸上抹了蟾酥,還有這金銀花,被泡過烏頭汁!這些東西單獨用沒事,混在一起煎藥,就成了劇毒,人喝了輕則抽搐,重則喪命!”
徐先生嚇得渾身一顫:“誰……誰會害我?我與人無冤無仇?。 睗嗣掳?,問道:“你這藥鋪,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或是收了什么特別的藥材?”
徐先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前幾日,有個穿黑袍的男人,來賣一批陳年的人參,說是什么深山老參,出價很低,我見人參品相好,就收了。他還說,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從城西的‘百草齋’進的貨。”
“百草齋?”濟公瞇起眼睛,“那家藥鋪不是去年就關張了嗎?老板姓周,聽說和你搶過生意,后來虧了本,就不知所蹤了?!毙煜壬c點頭:“是啊,周老板當年和我因為藥材價格吵過架,還說要讓我仁心堂開不下去……難道是他?”
濟公站起身,搖著蒲扇道:“走,去百草齋瞧瞧!”一行人趕到城西,只見百草齋的門臉早已破敗,門板上貼著封條,封條都快被風吹爛了。濟公走上前,用蒲扇一挑,封條就掉了下來,推開門,里面積滿了灰塵,貨架上的藥材早已發(fā)霉,墻角還堆著幾個空藥箱。
“不對勁啊,”濟公摸了摸貨架,“這灰塵底下,有新的腳印?!彼樦_印走到后院,只見后院的墻角有個暗門,虛掩著。推開門,里面是個小地窖,地窖里擺著幾個陶罐,罐子里裝著黑色的液體,聞著有股刺鼻的氣味。
“這是烏頭汁!”徐先生臉色一變,“當年周老板就研究過用烏頭制藥,我勸過他,烏頭有毒,不能亂用,他不聽,還說我擋他財路?!睗闷鹨粋€陶罐,晃了晃,道:“看來周老板沒走,就藏在這附近?!?/p>
正說著,就聽見地窖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穿黑袍的男人拿著一把刀,沖了進來:“濟癲!多管閑事!”正是周老板,他臉色猙獰,眼里布滿血絲,“徐仲山!當年你搶我生意,害我家破人亡,今日我就要你仁心堂的人,都給我陪葬!”
徐先生嘆了口氣:“周兄,當年我并沒有搶你生意,是你自己賣假藥,被人舉報,才關了鋪子。我勸過你,做生意要講良心,可你不聽??!”
“放屁!”周老板怒吼一聲,舉刀就向徐先生砍來。濟公眼疾手快,用破蒲扇一擋,“當”的一聲,刀被扇飛,插在了墻上。周老板還要撲上來,濟公一腳把他絆倒,蒲扇指著他的鼻子:“周老板,你可知你這毒,害了多少人?那幾個伙計要是救不活,你就是死罪!”
周老板趴在地上,喘著粗氣,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也是沒辦法……我女兒得了肺癆,需要錢治病,我走投無路,才想害徐仲山,搶他的藥鋪……”
濟公聞言,臉色緩和了些:“你女兒在哪?帶我們?nèi)タ纯?。”周老板站起身,領著眾人往地窖深處走,那里有個小房間,一個穿粉色衣裙的姑娘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正是周老板的女兒周巧兒。
濟公走到床邊,摸了摸巧兒的脈搏,又看了看她的舌苔,道:“還好,只是肺癆晚期,還有救。徐先生,你這里有川貝、百合、麥冬嗎?”徐先生連忙點頭:“有!有!我這就讓人去??!”
濟公讓忠伯把藥材煎好,又從懷里摸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塞進巧兒嘴里:“這是我用靈芝、人參煉的藥丸,能吊住她的性命?!边^了半個時辰,巧兒慢慢睜開眼睛,虛弱地喊了聲“爹”。
周老板激動得淚流滿面,跪在濟公面前:“濟大師!謝謝您!我錯了!我不該害徐先生,不該賣假藥!”濟公扶起他,道:“知錯能改就好。徐先生,你看這事……”
徐先生嘆了口氣:“周兄,當年的事,我也有不對,不該沒幫你。你要是愿意,就來我仁心堂當伙計,咱們一起治病救人,賺了錢,給巧兒治病?!敝芾习暹B連點頭:“愿意!愿意!”
回到仁心堂,濟公讓人把藥柜里的毒藥材都扔了,又重新進了一批新藥材。他還教徐先生配了一副解毒的藥方,給中毒的伙計們喝了,沒過多久,伙計們就醒了過來,臉色也漸漸紅潤。
第二日一早,周老板就來仁心堂上班了,他穿著干凈的衣服,臉上帶著笑容,忙著給病人抓藥。巧兒也搬到了藥鋪后面的小院,徐先生每天都給她診脈、煎藥,病情漸漸好轉(zhuǎn)。
濟公蹲在藥鋪門口,啃著徐先生送的素包,看著來往的病人,嘿嘿一笑:“這才對嘛,做生意要講良心,做人要講情義,不然啊,遲早得栽跟頭!”
徐先生走出來,遞給濟公一壺酒:“濟大師,這是我珍藏的女兒紅,給您嘗嘗?!睗舆^酒壺,喝了一口,咂咂嘴:“好酒!比廣亮的茶好喝多了!”
陽光灑在仁心堂的門臉上,“仁心濟世”的匾額閃閃發(fā)光。藥鋪里傳來伙計們的笑聲,還有病人的感謝聲,和遠處靈隱寺的鐘聲交織在一起,溫暖而祥和。濟公搖著破蒲扇,哼著小調(diào),手里拿著酒壺,慢悠悠地往靈隱寺走,心里想著,這臨安鎮(zhèn)的怪事,還真不少,不過啊,只要有濟癲在,再難的事,也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