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的晨露還沾在石階上,濟(jì)公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得直皺眉。他摸過枕邊的酒葫蘆晃了晃,見空了底,頓時沒了好氣,扯著嗓子喊:“誰?。看笄逶绲?,擾貧僧清夢!”
門外傳來沈蓮帶著哭腔的聲音:“圣僧!您快醒醒!谷神祠前的老柏樹出事了!”
濟(jì)公一骨碌爬起來,抓起破扇子就往外沖。剛到山門口,就見沈蓮和蘇婉娘慌慌張張地跑來,沈蓮手里攥著塊沾了泥土的繡帕——正是她娘留下的那方殘荷繡帕,帕子邊緣的“蓮”字被洇濕了大半,上面還沾著幾片枯黃的柏葉?!笆ド?,您快去看看,那棵幾百年的老柏樹,一夜之間葉子全黃了,樹干上還裂了道縫,縫里……縫里好像有東西在動!”
濟(jì)公心里咯噔一下,跟著兩人往溪云村趕。剛到谷神祠門口,就見村民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議論聲嗡嗡作響。祠前那棵需兩人合抱的古柏,本該枝繁葉茂,此刻卻像被抽走了精氣神,滿樹的葉子黃得發(fā)脆,風(fēng)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樹干西側(cè)裂了道兩尺長的縫,黑漆漆的縫里,隱約能看到點白色的東西在蠕動,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這咋回事???昨天祭拜的時候還好好的!”村長蹲在樹底下,伸手摸了摸干裂的樹皮,心疼得直嘆氣,“這樹可是村里的寶,幾百年了,保佑著咱們溪云村風(fēng)調(diào)雨順,咋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濟(jì)公擠進(jìn)去,仰頭盯著樹冠看了半晌,又湊到裂縫前聞了聞,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不對勁,這樹不是旱死的,也不是蟲蛀的,是被怨氣纏上了。”他從懷里掏出個木魚,用手指敲了敲,清脆的木魚聲剛落,裂縫里突然傳來一陣細(xì)微的“嗚嗚”聲,像是有人在哭。
村民們嚇得往后退了兩步,沈蓮攥著繡帕的手更緊了,“圣僧,啥、啥怨氣啊?是不是我娘的牌位放在祠里,惹到啥不干凈的東西了?”
“跟你娘沒關(guān)系?!睗?jì)公擺了擺手,扇子指向裂縫,“這怨氣是沖別的來的。你瞧這縫里的白東西,不是蟲子,是裹著布的骨頭渣子?!彼尨迕衲脕砀L竹竿,小心翼翼地往裂縫里捅了捅,果然勾出一小塊白色的碎骨,上面還纏著點腐爛的青布。
村長一看,臉都白了,“骨、骨頭?這樹里咋會有骨頭?”
“這就得問問這樹了。”濟(jì)公蹲下身,撿起片黃葉子,放在鼻尖聞了聞,“二十年前,這樹下怕是埋過啥人?!?/p>
這話一出,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張阿福擠上前,聲音發(fā)顫:“二十年前?我記得那會兒我剛?cè)⑾眿D,村里確實出過事!有個外地來的貨郎,在村里住了幾天,后來突然不見了,大家都以為他走了,難不成……”
“你還記得那貨郎叫啥?長啥樣?”濟(jì)公追問。
張阿福撓了撓頭,想了半天,“好像叫陳阿貴,個子不高,臉上有顆痣,說話帶著南方口音。他當(dāng)時來村里收山貨,住在村西頭的破屋,后來就沒影了?!?/p>
沈蓮心里一動,突然想起賬本里的記錄,“我娘的賬本里,有一筆‘付陳阿貴山貨錢五兩’,日期就是二十年前!”她連忙跑回村里,取來賬本,翻開給濟(jì)公看。果然,賬本上清晰地寫著:“某年某月,付陳阿貴山貨錢五兩,貨未取?!?/p>
“貨未取,人失蹤,骨頭埋在樹下……”濟(jì)公摸著下巴,扇子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這里面肯定有貓膩。沈姑娘,你娘當(dāng)年和這陳阿貴有沒有交情?”
沈蓮搖搖頭,“我爹沒提過這個人,不過我娘的繡帕上,除了殘荷,好像還有個模糊的‘貴’字,以前我以為是繡壞了,現(xiàn)在想想,說不定是指陳阿貴?!彼f著,把繡帕遞過去。濟(jì)公展開一看,果然在殘荷的葉柄處,有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貴”字,像是匆忙間繡上去的。
“看來你娘和這陳阿貴認(rèn)識,說不定還知道他失蹤的真相。”濟(jì)公站起身,“走,去村西頭的破屋瞧瞧,說不定能找到線索?!?/p>
一行人往村西頭走,那破屋早就塌得只剩半堵墻,里面長滿了野草,墻角堆著些破舊的陶罐。濟(jì)公蹲在地上,用扇子撥開野草,突然發(fā)現(xiàn)一塊松動的地磚。他讓村民把地磚撬開,下面是個小小的土坑,坑里埋著個木盒。
打開木盒,里面裝著半塊玉佩——和沈蓮娘的那枚蓮花玉佩不一樣,這枚是方形的,上面刻著個“貴”字,還有一張揉皺的紙條。紙條上的字跡潦草,寫著:“王萬山要?dú)⑽?,因我撞破他私販官鹽。若我出事,讓柳姑娘把證據(jù)交給知府?!甭淇钍恰瓣惏①F”。
“私販官鹽!”濟(jì)公眼睛一亮,“原來王萬山當(dāng)年不止誣陷你娘,還干著這勾當(dāng)!陳阿貴撞破了他的秘密,他就殺人滅口,把尸體埋在了古柏樹下,難怪這樹會生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