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柳老板年輕時與張公子情投意合,兩人約定用張公子尋來的云錦繡一幅“鳳求凰”作嫁妝,可后來柳家突遭變故,她為救全家,只能嫁給富商柳員外。張公子得知后一病不起,去年冬天沒撐過去,柳月娥是替哥哥來討個說法。
“所以你半夜來繡房,故意用黑絲線繡字,還唱那曲子,是想逼你姐姐記起往事?”廣亮看著柳月娥懷里的繡繃,“這絲線變黑,也是你用燈油泡過的?”
柳月娥點(diǎn)頭,淚水滴在繡繃上:“我就是想讓她看看,她繡的鳳凰再美,心卻是黑的!張公子臨死前說,他不恨姐姐,只恨自己沒本事,護(hù)不住她……”
濟(jì)公突然“啪”地打開破扇,扇風(fēng)笑道:“哎喲喂,多大點(diǎn)事兒!不就是當(dāng)年沒嫁成嗎?現(xiàn)在補(bǔ)救也不晚啊。”他指著那幅半繡的云錦,“柳老板,你把這鳳凰拆了,重新繡對鴛鴦,燒給張公子,告訴他你心里一直有他,不就完了?”
柳老板愣住了:“可……可這是要獻(xiàn)給知府的……”
“知府算個啥?”濟(jì)公扇柄敲了敲云錦,“比起你的心債,他的壽禮算個屁!再說了,用別人的心意換官,你夜里能睡得安穩(wěn)?”
柳月娥也紅了眼:“姐姐,張公子要的不是你的榮華富貴,是你一句真心的話。”
柳老板看著繡架上的“怨”字,忽然捂著臉哭了:“我對不起他……當(dāng)年我爹病重,柳員外說只要我嫁給他,就給我爹請最好的大夫,我也是沒辦法……”
“辦法總比困難多?!睗?jì)公從懷里摸出個酒葫蘆,往柳老板手里一塞,“喝口酒,壯壯膽。今晚你就把云錦拆了,重新繡,我陪著你?!彼洲D(zhuǎn)向柳月娥,“你也別裝鬼了,過來幫忙穿線,姐妹倆一起繡,繡完了去張公子墳前燒了,這事就算了了?!?/p>
柳月娥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起針線走到姐姐身邊。廣亮看著這場景,無奈地?fù)u搖頭,卻轉(zhuǎn)身去廚房燒水——知道今晚肯定要熬夜。
三更時分,繡房里還亮著燈。柳老板和柳月娥并肩坐在繡架前,金線銀線在云錦上游走,原本的鳳凰漸漸被一對戲水鴛鴦取代。濟(jì)公蹲在旁邊,一邊啃著柳老板給的桂花糕,一邊哼著跑調(diào)的小曲:“一針情,二針意,三針?biāo)木€連心意……”
天快亮?xí)r,鴛鴦終于繡成,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云錦上,金線閃著暖光,竟比之前的鳳凰還要奪目。柳老板捧著云錦,眼淚掉在上面,暈開一小片水漬:“張郎,我對不起你……”
濟(jì)公把云錦卷起來:“走,去墳前燒了,讓他在天上也能看到。”
張公子的墳在城郊的桃林里,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粉白的花瓣落在墳頭,像鋪了層雪。柳老板將云錦點(diǎn)燃,火光里,她輕聲說:“張郎,當(dāng)年的承諾我沒忘,只是緣分太淺……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也會讓月娥嫁個好人家。”
火苗舔著云錦,竟飄出股淡淡的清香,不像燒布,倒像燒著了陳年的心事。柳月娥看著姐姐的側(cè)臉,忽然握住她的手:“姐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p>
濟(jì)公蹲在墳前,往土里埋了塊桂花糕:“張小子,這是你當(dāng)年最愛吃的,嘗嘗?你看你姐妹倆和好了,你也該安心了,別總惦記著繡房那點(diǎn)絲線,回頭我讓廣亮給你燒兩匹貢緞,比那云錦還好。”
廣亮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濟(jì)顛!你又拿我的錢做人情!”
濟(jì)公哈哈大笑,拽著兩人往回走,破扇搖得歡實:“走,回繡莊喝早茶去!我聽說柳老板的龍井,比靈隱寺的還香呢!”
晨光里,桃林的花瓣隨風(fēng)飄落,像一場溫柔的雨,洗去了繡莊的陰霾,也洗去了姐妹倆心頭的結(jié)。柳月娥回頭望了眼墳頭,仿佛看到張公子站在桃花里笑,她悄悄攥緊姐姐的手,覺得這春天,比往年更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