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西湖邊的柳枝剛抽新芽,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冷雨打得蔫頭耷腦。靈隱寺山門前,幾個挑著擔(dān)子的貨郎縮著脖子躲雨,嘴里念叨著今年生意的艱難。禪房內(nèi),濟(jì)公正就著花生米喝米酒,廣亮捧著賬本皺眉核算,必清則在一旁幫著添炭火。
“師父,你聽聽這雨,今年春播怕是要受影響了?!北厍逋巴獾挠旰焽@氣。
濟(jì)公咂了口酒,搖著破扇子笑道:“春雨貴如油,急什么?倒是城里最近不太平,我這耳朵里凈是百姓的怨聲。”
話音剛落,一個渾身濕透的中年漢子跌跌撞撞沖進(jìn)寺門,跪在禪房外哭喊:“濟(jì)公活佛救命??!求您救救我全家!”
漢子名叫潘世昌,是杭州城里的綢緞商,家底殷實卻癡迷煉丹求仙。半月前,他在西湖邊偶遇一位自稱“云游子”的丹客,對方身著道袍,手持拂塵,身邊跟著位容貌絕美的侍女,自稱能煉出“九轉(zhuǎn)還丹”,服下可益壽延年、點石成金。
“那丹客當(dāng)場取了塊鉛塊,撒上些粉末,竟真的變成了銀子!”潘世昌抹著眼淚說道,“我一時糊涂,就請他回府煉丹,還給了他五千兩銀子做本錢。”
起初,丹客每日在潘府后院搭爐焚香,裝模作樣地?zé)捴频に?。三日前,丹客突然說接到家書,需回鄉(xiāng)奔喪,留下侍女看守丹爐,承諾十日歸來獻(xiàn)丹??勺蛉张耸啦ズ笤翰榭?,卻發(fā)現(xiàn)丹爐已空,五千兩銀子和侍女都沒了蹤影,只留下一張字條,寫著“貪心者必遭天譴”。
“我那娘子得知此事,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如今臥病在床,家里的伙計也都要討工錢,這可如何是好啊!”潘世昌哭得捶胸頓足。
廣亮聞言怒道:“這分明是騙局!虧你還是個生意人,竟這般好騙!”
“廣亮此言差矣。”濟(jì)公放下酒葫蘆,“這是《杜騙新書》里寫過的老把戲,先用障眼法引誘人上鉤,再借故脫身,專騙潘老板這樣癡迷仙道的富商。”他站起身拍了拍潘世昌的肩膀,“起來吧,我隨你進(jìn)城一趟,保管幫你把銀子追回來?!?/p>
一行人來到潘府,只見府門緊閉,門前圍著幾個討薪的伙計,府內(nèi)更是愁云慘淡。潘世昌的妻子王氏躺在床上,面色蠟黃,見濟(jì)公到來,掙扎著要起身行禮。
濟(jì)公擺擺手,徑直走向后院的煉丹爐。爐灰尚有余溫,地上散落著些朱砂和硫磺,還有幾片撕碎的黃紙。他撿起一片黃紙聞了聞,又用扇子挑了挑爐灰,突然笑道:“這丹客倒也細(xì)心,還留了線索。”
眾人湊近一看,爐底竟壓著半張船票,上面寫著“明日卯時,運河碼頭,赴臨清”。
“臨清是運河重鎮(zhèn),他們定是想沿運河跑路!”必清恍然大悟。
濟(jì)公瞇起眼睛:“不急,這伙人慣會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定還會在碼頭附近露面。潘老板,你且去碼頭等候,見了那丹客,就說你又湊了三千兩銀子,想加煉幾顆丹藥。”
潘世昌雖疑惑,但還是依言準(zhǔn)備。濟(jì)公則換了身粗布衣衫,扮成潘府的老管家,帶著必清跟在后面。
次日卯時,運河碼頭人聲鼎沸,漕船林立。潘世昌剛在茶館坐下,就見那“云游子”帶著侍女走來,正與船家討價還價。他連忙上前,裝作急切的樣子說道:“仙長留步!我又湊了三千兩銀子,求您多煉幾顆丹藥!”
丹客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卻假意推辭:“潘老板,我奔喪要緊,恐難從命啊?!?/p>
“仙長若肯留下,我再添兩千兩!”潘世昌按照濟(jì)公的吩咐喊道。
丹客果然心動,眼珠一轉(zhuǎn)笑道:“也罷,看在你誠心的份上,我便多留三日。只是丹藥需用活人精血做引,你府中可有童男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