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慈寺的晨鐘剛敲過七下,寺外就傳來一陣喜慶卻詭異的嗩吶聲。不是紅事該有的熱鬧調(diào)子,是透著股尸腐氣的哀音,吹得人頭皮發(fā)麻,連殿外的麻雀都撲棱棱飛走,不敢落在枝頭。道濟蹲在灶房啃著剛出鍋的油餅,油渣子掉了滿衣襟,聽見動靜便搖著破蒲扇探出頭:“這時候哪來的花轎?臨安城最近沒聽說有誰家娶親啊?!?/p>
廣亮抱著錢匣子從庫房出來,耳朵尖得很:“聽這嗩吶點,像是城郊老王家的迎親班子!可老王家上個月就沒人了,聽說王班主帶著徒弟去后山給‘鬼新娘’吹過嗩吶,回來就都瘋了,只反復說‘紅轎子吃人’?!彼麆傉f完,就見巷口飄來一頂紅綢花轎,轎身泛著陳舊的暗紅色,像是被血浸過,四個轎夫面無表情,臉色慘白得像紙,腳步輕飄飄的,落地連影子都沒有。
花轎剛到寺門,轎簾突然無風自動,露出里面的景象——轎內(nèi)鋪著的紅布上,繡著密密麻麻的黑符,正中央擺著個空的鳳冠,冠上的珍珠泛著幽光,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圣僧在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轎內(nèi)傳來,柔得像棉花,卻裹著股怨氣,“我要嫁去魔界,缺個懂規(guī)矩的‘送親客’,想請圣僧賞臉?!?/p>
道濟嚼著油餅晃悠過去,蒲扇一挑就聞出不對勁:“好家伙,這花轎里藏著的怨氣,比城隍廟的百年煞還重!你這鳳冠上的珍珠,是用活人的眼淚養(yǎng)的吧?聞著跟哭喪的調(diào)子一個味?!鞭I內(nèi)突然傳來細碎的哭喊聲,像是有無數(shù)女子在里面掙扎。女子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圣僧若不肯幫,就別怪我拿凈慈寺的人‘填轎’——三日前城東張姑娘,昨日城西李姑娘,都成了我花轎里的‘陪嫁’?!?/p>
“你是‘鬼花轎’的轎靈!”趙斌提著斬魔劍從后院沖出來,白雪攥著胡蘿卜跟在后面,臉色凝重,“伏虎師叔說過,百年前有個新娘出嫁時被山賊所害,花轎墜崖,怨氣凝成轎靈,專找年輕姑娘當‘陪嫁’,用她們的生魂滋養(yǎng)自己,好嫁給乾坤洞主當妾!”
轎靈冷笑一聲,從轎內(nèi)甩出根紅綢帶,綢帶在空中一甩就化作利刃,直劈道濟面門。道濟用蒲扇輕輕一擋,綢帶纏在扇骨上,瞬間冒出黑煙:“脾氣這么爆,難怪嫁不出去。”他突然湊近花轎,“里面哭的是今早失蹤的陳丫頭吧?你把她的生魂鎖在轎里,不怕遭天譴?”
轎靈突然掀翻轎簾,里面哪有什么新娘,只有無數(shù)根紅綢帶,每根綢帶上都綁著個透明的女子魂魄,正是失蹤的姑娘們?!疤熳l?當年我被山賊凌辱,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天怎么沒譴他們?”她猛地揮動轎桿,花轎瞬間變大三倍,紅綢帶像毒蛇般纏向寺內(nèi)的小沙彌,“今天我就要湊夠七七四十九個陪嫁,讓乾坤洞主大人風風光光娶我!”
廣亮抱著錢匣子躲在柱子后,突然喊:“不好!寺里的香客!”眾人轉頭看去,幾個來還愿的年輕女子正眼神空洞地朝著花轎走,像是被紅綢帶勾了魂。必清趕緊撲過去攔?。骸澳銈冃研?!別去!”可女子們根本不聽,反而用力推開必清,朝著花轎走去。
“沒用的!”轎靈得意地笑,“我的紅綢帶能勾走女子的三魂七魄,只要看到花轎,聽到嗩吶聲,就會變成我的‘陪嫁’!”她揮動轎桿,花轎再次變大,紅綢帶朝著市集方向蔓延,幾個路過的女子瞬間就被纏住,眼神空洞地跟著花轎走。
道濟臉色一沉,掏出三枚銅錢念動咒語:“銅錢鎮(zhèn)邪,封魂定魄!”銅錢化作三道金光,分別罩住三個被勾魂的女子,金光中的女子眼神漸漸清醒,終于停下了腳步?!摆w斌、白雪,你們?nèi)ナ屑柚辜t綢帶,別讓更多姑娘被勾走魂!必清,你守著寺里的人,用《清心咒》驅散嗩吶聲的邪氣!我去追這鬼花轎,把里面的魂魄救出來!”
趙斌立刻提著斬魔劍往市集跑,白雪攥著胡蘿卜跟在后面,邊跑邊喊:“圣僧放心!我們一定不讓她湊夠陪嫁!”必清也趕緊掏出木魚,敲著念起《清心咒》,梵音在寺內(nèi)回蕩,剩下的女子們終于不再往外走。
轎靈見計劃被打亂,怒吼一聲,驅動花轎就往城外跑?;ㄞI離地半尺,在地面上滑行,紅綢帶不斷從轎內(nèi)甩出,勾向路邊的女子。道濟縱身躍起,蒲扇一揮打出金光,纏住花轎的轎桿:“想跑?先問過和尚我手里的蒲扇!”金光剛拉住花轎,就被一股黑氣擋住,轎內(nèi)的哭喊聲更響了,紅綢帶纏得更緊,已經(jīng)勾住了兩個女子的手腕。
“圣僧!用‘鎖魂鏈’!”白雪突然喊道,“庫房里有根前朝高僧煉的鎖魂鏈,能鎖住陰邪的魂魄,還能切斷紅綢帶!我去取鏈,你先拖住她!”道濟點頭:“快去!別讓她跑到后山的魔窟!”
白雪立刻轉身往凈慈寺跑,趙斌則揮劍斬斷纏向女子的紅綢帶。紅綢帶被斬斷,冒出陣陣黑煙,女子們瞬間清醒過來,嚇得癱坐在地上。轎靈見沒能勾到女子,又驅動花轎往后山跑,那里是乾坤洞主設下的魔窟,只要到了魔窟,就能借助魔氣完成“婚禮”。
道濟緊緊跟在花轎后面,蒲扇不斷打出金光,干擾花轎的速度。很快,白雪就提著鎖魂鏈跑了過來,鏈身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在陽光下泛著銀光:“圣僧!鎖魂鏈來了!”道濟大喜:“快!用鏈纏住花轎的轎桿,鎖住轎靈的魂魄!”
白雪立刻揮動鎖魂鏈,鏈身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牢牢纏住花轎的轎桿。梵文瞬間亮起金光,花轎劇烈搖晃起來,轎內(nèi)傳來轎靈的慘叫:“不可能!這鎖鏈怎么能鎖住我?”道濟趁機打出羅漢翻天印,金光掌印拍在轎身上,轎身瞬間裂開一道縫隙,里面的女子魂魄紛紛飄出來,在陽光下漸漸凝聚成形。
轎靈見魂魄被救走,發(fā)出絕望的哀嚎:“我的陪嫁!我的婚禮!”她突然化作一縷黑氣,想鉆進花轎的縫隙里,道濟趕緊用鎖魂鏈纏住黑氣:“別白費力氣了!你的怨氣害了這么多姑娘,也該消散了!”
鎖魂鏈越纏越緊,黑氣漸漸被煉化,轎靈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只是想有個像樣的婚禮……當年我要是能順利嫁人,就不會落得這般下場……”道濟嘆了口氣:“執(zhí)念太深只會害人害己,若你肯放下怨氣,我可以幫你超度,讓你轉世投胎,做個平凡的姑娘,擁有真正的幸福?!?/p>
轎靈沉默片刻,黑氣漸漸平靜下來:“我……我愿意……”黑氣化作一個穿嫁衣的女子,面容清秀,眼神里滿是疲憊。她對著道濟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漸漸消散在空氣中,花轎也隨之化作飛灰,只留下一根紅綢帶,落在地上。
眾人將女子魂魄送回她們的身體,姑娘們紛紛醒來,對著道濟連連磕頭道謝。夕陽西下,陽光灑在臨安城,溫暖而祥和。
廣亮抱著錢匣子湊過來,摸著肚子說:“圣僧,這次我守著寺里的人,沒讓一個姑娘被勾走魂,你得給我買九斤醬肘子補補!”道濟笑著點頭:“少不了你的!不過下次再遇到妖邪,可別再躲在柱子后面了,小心錢匣子被人偷了!”
必清也湊過來,抱著木魚說:“圣僧,我念《清心咒》念得嗓子都啞了,是不是也該有獎勵?比如……三個油餅?”道濟笑著掏出三個油餅,遞給必清一個:“獎勵你三個油餅,下次繼續(xù)努力!”
趙斌和白雪站在一旁,看著百姓們和家人團聚的場景,也都露出了笑容。道濟蹲在門檻上,啃著剩下的油餅,看著眼前的祥和景象,嘴角露出了笑容。他知道,乾坤洞主的陰謀還沒結束,更大的兇險還在后面。但只要有鎖魂鏈的守護,有身邊這些伙伴,有百姓們的信任,再厲害的妖邪,再詭異的邪術,也擋不住人間的煙火氣和佛門的慈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