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慈寺的午后蟬鳴正聒噪,道濟蹲在灶房門口啃著醬肘子,油汁順著指縫滴在青石板上,剛要伸手蹭掉,就聽見寺外傳來一陣細碎的箏弦聲。不是尋常古箏的清雅,是裹著怨氣的哀音,每個音符都像冰錐扎心,聽得殿內(nèi)抄經(jīng)的小沙彌們指尖發(fā)顫,連手里的念珠都攥得發(fā)緊。
“這箏聲不對勁!”道濟扔下肘子骨,抄起破蒲扇就往外走。剛到山門,就見市集方向飄著層淡灰色的霧氣,霧氣里懸著一架黑色的風箏,風箏線細得像蛛絲,上面纏著無數(shù)淡藍色的魂體,像串在繩上的燈籠。幾個百姓站在霧氣外,眼神空洞地盯著風箏,慢慢朝著霧氣走去,腳下的步子輕飄飄的,像被線牽著的木偶。
“是‘陰魂箏’!”趙斌提著斬魔劍從后院沖出來,白雪攥著胡蘿卜跟在后面,臉色凝重,“伏虎師叔說過,這風箏是用枉死者的頭發(fā)編的箏面,箏線浸過魔界的‘幽冥水’,專勾活人的生魂,湊夠一百個魂體,就能煉成‘魂網(wǎng)大陣’,助乾坤洞主打開魔界之門!”
廣亮抱著錢匣子從庫房出來,剛要抱怨箏聲吵到他清點香火錢,就見個穿黑衣的女子站在霧中,手里握著箏軸,正緩緩轉(zhuǎn)動。她的頭發(fā)長及腳踝,隨風飄動時竟化作細小的黑線,纏向周圍的百姓:“這女子看著邪門,頭發(fā)都能當武器,怕是陰魂箏的主人吧?”廣亮縮了縮脖子,悄悄往柱子后躲。
女子突然轉(zhuǎn)頭,露出張慘白的臉,眼睛是純黑色的,沒有眼白:“圣僧,我這‘引魂箏’能讓人見著死去的親人,要不要試試?”她指尖一動,箏弦彈出個尖銳的音符,市集上又有幾個百姓眼神發(fā)直,朝著霧氣走去。
道濟晃悠著走過去,蒲扇一挑就聞出箏線上的血腥味:“好家伙,你這箏不是引魂,是索命!被纏住的魂體,不出三個時辰就會被箏線吸成空殼,連轉(zhuǎn)世的機會都沒有!”女子冷笑一聲,箏軸一轉(zhuǎn),無數(shù)根黑線從頭發(fā)里射出,像毒蛇般纏向道濟。
道濟用蒲扇一擋,黑線纏在扇骨上,瞬間冒出黑煙:“就這點本事?還想煉魂網(wǎng)大陣?”他縱身躍起,蒲扇打出一道金光,直撲陰魂箏。女子側(cè)身躲開,箏弦再次撥動,音符化作黑色的音波,直撲寺內(nèi)的小沙彌。
必清趕緊撲過去護住小沙彌,卻被音波彈開,手背上立刻起了個黑泡:“圣僧!這音波有毒!”道濟臉色一沉,掏出三枚銅錢念動咒語:“銅錢鎮(zhèn)邪,破音斷弦!”銅錢化作三道金光,斬斷纏向小沙彌的黑線,金光中的小沙彌眼神漸漸清醒,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剛才像聽見有人在喊我,控制不住想跟著走?!?/p>
“趙斌、白雪,你們?nèi)ナ屑劝傩?,打散黑線!”道濟快速安排,“必清,你去庫房搬艾草點燃,能驅(qū)霧擋音!我去攔黑衣女子,不讓她擴大魂網(wǎng)!”
趙斌立刻揮劍沖向市集,白雪跟在后面,邊跑邊喊:“圣僧放心!”必清也趕緊去搬艾草,點燃后,淡灰色霧氣遇到煙果然變淡,音波也弱了幾分,不再往寺里蔓延。
黑衣女子見計劃被打亂,冷哼一聲,箏軸瘋狂轉(zhuǎn)動,無數(shù)黑線織成一張大網(wǎng),直撲道濟。道濟用蒲扇揚出金光,將黑線燒成灰燼:“就這點能耐?”他縱身躍起,金光直撲陰魂箏,女子卻用頭發(fā)纏住箏身,又彈出音波化作煞氣。道濟灑酒燃火,將煞氣燒得消散。
市集上,趙斌和白雪漸漸力不從心,白雪大喊:“圣僧!用破煞弦!庫房里有前朝高僧煉的破煞弦,能裂邪箏!”道濟點頭:“快去??!”
白雪很快提著一根泛金光的琴弦回來,弦身刻著梵文。黑衣女子見了,臉色慘白:“不可能!這弦早遺失了!”道濟笑著舉起破煞弦,梵文亮起紅光,朝著陰魂箏的箏弦砸去。兩弦相撞,陰魂箏的箏弦瞬間斷裂,里面的魂體紛紛飄出來,朝著自己的身體飛去。
黑衣女子哀嚎著用頭發(fā)甩出煞氣,趙斌揮劍劈散煞氣,她化作黑煙想逃,道濟打出羅漢翻天印,將黑煙燒成黑灰,只留下陰魂箏和散落的黑線。
百姓們紛紛清醒,對著道濟磕頭道謝。廣亮湊過來:“圣僧,我守了香火錢,得買十六斤醬肘子!”道濟笑著點頭。必清也揉著手背:“我被音波傷了,要九個油餅!”道濟掏出油餅遞給他。
夕陽西下,臨安城恢復祥和。道濟蹲在門檻上啃著包子,知道乾坤洞主的陰謀未止,但有破煞弦和伙伴,再厲害的妖邪,也擋不住人間煙火與佛門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