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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一定要失去嗎？（第2頁）

所有龍都覺得赫拉斯瓦爾格有那樣的能力，只是故意不去做，為此不解。唯獨身處戰(zhàn)場的天地巨龍明白，這些都不過是他們給予的不切實際的期待。因為他們忽視尼德霍格太久，從來沒想過這條冷漠孤僻的黑暗巨龍有怎樣的能力，哪怕他憑借自己的力量站在決斗的舞臺上也一樣，都認為他不過是運氣使然。而赫拉斯瓦爾格卻一直在關(guān)注尼德霍格，甚至早在他們的第一次對話之前，他就開始關(guān)注了，所以他大概可以算是白金山上最了解尼德霍格的龍了——除了他們共同的老師以外。

尼德霍格毫無疑問是強大的，或者說強悍，這體現(xiàn)在他的肉體上。赫拉斯瓦爾格的體型超越了自己的同族，但并沒有超出太多，而且因為力量已經(jīng)抵達巔峰的緣故，體型也不會再增長。而尼德霍格卻不同，他的力量無時不刻都在成長，體型也無時不刻都在變得更加龐大，他的肉體中蘊含著的恐怖蠻力甚至可以和巨人中最古老的族群媲美。赫拉斯瓦爾格不認為自己能夠在肉體的對抗中戰(zhàn)勝尼德霍格，所以他選擇先消耗對手的銳氣，這才是最合適的策略。

要是按照尼德霍格和其他觀眾想的那樣去戰(zhàn)斗，恐怕很快就會敗下陣來。

當然，這也是因為尼德霍格的力量沒有達到巔峰的緣故，如果他的狀態(tài)和自己一樣，恐怕這種策略是起不到作用的。

所以，為什么呢？

赫拉斯瓦爾格深深地凝視著那條窮追不舍的巨龍，感到疑惑。

赫拉斯瓦爾格不解的是，為什么尼德霍格要選擇在這個時候與他戰(zhàn)斗。

如果他真的很想擊敗自己的話，繼續(xù)等待實力的成長才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因為他的體型尚沒有固定下來，力量也沒有抵達最巔峰的時刻，以這種狀態(tài)與他戰(zhàn)斗，獲得勝利的幾率不過十之一二。等到完全成長起來的時候，不說穩(wěn)操勝券，起碼勝算會大不少。還是說他有什么不得不戰(zhàn)斗的理由呢？

赫拉斯瓦爾格忽然想到這場決斗代表的意義，但又很快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為尼德霍格親口說過，他參與這次的選拔儀式，本就不是為了龍王之位而來的，赫拉斯瓦爾格知道這些話并非虛假，因為尼德霍格是一條驕傲得連半句違心之話都不愿說的龍。

那么，就是沖自己而來的？

他又何德何能呢？

天地巨龍的嘴唇勾勒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不知道想起什么，稍微分神了一剎那。就是這一剎那間的失神，被始終緊盯著他不放的尼德霍格看在眼中，頓時燃起了更加熾烈的怒火。他是如此驕傲的一條龍，怎能容許對手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出如此明顯的蔑視呢？

“不要忽視我、你這家伙！??！”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尼德霍格的龍翼撕扯著虛空，發(fā)出哧啦哧啦的聲音，猶如撕破了脆弱的紙張。被那龐大龍翼的邊緣劃過的天空出現(xiàn)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縫，黑色風(fēng)暴從裂縫中涌出，席卷著漫延了整個天穹，附著在尼德霍格的軀體和龍鱗上，將他襯托得如同駕馭黑暗而來的恐怖災(zāi)獸。這樣震撼的威勢、這樣堅決的進攻，在赫拉斯瓦爾格過去所經(jīng)歷的無數(shù)次戰(zhàn)斗中絕無僅有，因為他甚至不是在為生存戰(zhàn)斗，而是為了心中的某個執(zhí)念。

這些黑色的風(fēng)暴有種深邃黯淡的氣息在里頭，充斥著令人心悸的毀滅與破壞，從來沒有一條巨龍能夠駕馭這樣恐怖的風(fēng)暴，連赫拉斯瓦爾格也不行。所以當他看到一面黑色的城墻從古老山脈的陡峭山體中抬升，以驚人的速度將四周封鎖，甚至將天空也遮蔽，形成了一個封鎖的囚牢時，那雙清澈純粹的蒼色眼瞳中浮現(xiàn)出了一絲驚愕。

轟隆而來的漆黑的風(fēng)暴勢不可擋，吞噬了所有的光線，讓底下見證決斗的群龍眼中一片黑暗，甚至懷疑黑夜提前到來。赫拉斯瓦爾格的反應(yīng)很快，他拍打龍翼向旁退避，同時口中的龍息變換了進攻的目標，朝著橫亙在四周的高聳的城墻襲去，試圖將困住他的囚牢打破。但作為進攻的發(fā)起者，尼德霍格的速度顯然比他更快，幾乎是在他做出反應(yīng)的同一時刻，便已從漆黑的風(fēng)暴中沖出，如同地面升起的流星，毫不猶豫地向著赫拉斯瓦爾格撞去。

擁有“天地”之名號的巨龍這一回沒來得及躲避，被尼德霍格一頭撞在胸口，猶如兩座山脈的碰撞，發(fā)出了震撼的轟鳴。赫拉斯瓦爾格感到一股強大的沖擊力直接作用在自己的身體上，哪怕隔著一層厚厚的鱗片也如此強烈，震撼著他體內(nèi)的五臟六腑，令他一時間頭暈?zāi)垦＃チ藢ν饨绲母兄?，難以反擊。作為沖擊力的施加者，尼德霍格受到的反震絕不會弱于自己的對手，但他卻憑借堅韌的意志硬生生扛了下來，一聲不吭，兩只龍爪伸出，死死地抓住赫拉斯瓦爾格肩胛處的翼骨，遏制了他的一對龍翼，同時還在不斷借助風(fēng)暴的力量，將對手龐大的軀體帶著向前推動，最終狠狠地撞在了那面黑色的城墻上。

轟——?。。?/p>

明明是風(fēng)，是虛無縹緲的事物，凝聚在一起時卻比真正的城墻更加穩(wěn)固，乃至于接近冰冷的鋼鐵。當赫拉斯瓦爾格的軀體被尼德霍格推動著撞在了風(fēng)暴構(gòu)筑出來的高墻上時，兩條巨龍的體重毫無保留地施加在了它的身上，卻沒能令這面墻撼動半分，反倒是下方的山脈劇烈地搖晃，發(fā)出聲聲哀鳴，古老的樹木摧折，巨大的石塊墜落，煙塵揚起，漫滅不息，遮擋了整個視線。

無形的風(fēng)因強大的推動力，變成了人世間最鋒利的刀劍，撕開了巨龍的鱗片，留下猙獰的傷口。一陣劇烈的鉆心的疼痛從后背處傳來，赫拉斯瓦爾格不清楚自己到底折斷了多少根骨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留下了多少血液，只曉得自己在過去的歲月中，自己從沒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

正視了對手的肉身蠻力，卻忽略了他的速度，以至于決斗開始時便遭受如此重創(chuàng)，這是自己不成熟的地方啊。

天地的巨龍在心中苦笑著自嘲了一句，但沒有太糾結(jié)于此，張開巨口，灼熱的吐息化為颶風(fēng)從猙獰的獠牙間吐出，一瞬間將壓制著自己的尼德霍格卷入其中。后者不要命似的貼身肉搏讓自己付出了代價，在近乎零距離零死角的位置上，他沒有任何躲避的余地，將這一發(fā)龍息的威力全部吃下，赫拉斯瓦爾格所操縱的龍息沿著劃出來的傷痕，滲透入他的血管乃至骨髓，讓他一陣吃痛，下意識間放松了對對手的壓制，于是赫拉斯瓦爾格猛地一掙，擺脫了他的束縛，同時龍尾橫掃而過，將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的尼德霍格掃飛，為自己贏得了喘息的機會，連忙向后飛去，再度拉開了距離。

和這家伙拼肉搏果然是不理智的，被折斷骨頭后貼著身體耷拉的一對龍翼已經(jīng)證明了這一點，直到現(xiàn)在依然有刺骨的痛楚不間斷地傳來。對于龍族來說，龍翼恐怕是他們最為在意的身體部位了，也是與他們的力量息息相關(guān)的部位，賦予了他們天生翱翔于蒼穹的能力，同時也是作為巨龍凌駕于其他凡人種族的獨特象征。所以，無論是龍翼遭到損傷，還是說徹底失去了龍翼，對于巨龍而言都是一種恥辱。

赫拉斯瓦爾格的一時松懈讓自己在有生之年頭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恥辱，而始作俑者的尼德霍格在被他用龍尾甩飛后，并未追來糾纏，只是默默地甩去頭頂?shù)孽r血，那道因撞擊對手而留下的傷痕是如此刺眼。

他拍打如秋葉般凋零的龍翼，對赫拉斯瓦爾格說道：“現(xiàn)在，我們是同等的了。”

早在許久以前，尼德霍格與某只魔獸血戰(zhàn)，磨礪自己的意志與技巧的時候，便因其反擊而使自己的龍翼受到了十分嚴重的傷勢，幾乎相當于連根撕下。如今傷口都已經(jīng)愈合，只留下猙獰的疤痕，尼德霍格也早就習(xí)慣了背負這對殘破的龍翼去戰(zhàn)斗，無論動作還是姿態(tài)都流暢自然，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說不定會覺得他的龍翼天生就是如此。這樣的龍在龍族的歷史上不是沒有，只是名號不大好聽，一般被認為是……畸形的異類。

異類不異類，尼德霍格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這場決斗中，誰在得到，誰在失去。

所以，他已失去的，會讓赫拉斯瓦爾格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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