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星閣內(nèi),時(shí)間仿佛凝固。
唯有灰塵在幽冷的螢石光芒中無聲沉浮。
林昊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斗篷沾染了厚厚的灰燼,破爛的衣衫下,傷口因剛才劇烈的動(dòng)作而崩裂,滲出溫?zé)岬孽r血,染紅了身下的塵埃。然而,他對此毫無所覺。
他的全部心神,他的靈魂,他的一切,都被死死釘在了手中那卷殘破的暗褐色獸皮星圖上,釘在了星圖角落那個(gè)微小卻無比清晰的暗紅印記之上!
嗡——?。。?/p>
胸口處,那枚緊貼著滾燙肌膚的神秘星墜,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清晰而急切的嗡鳴!不再是微弱的悸動(dòng),不再是沉睡的呼吸,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找到同源血脈的狂喜與呼喚!一股溫?zé)岬?、帶著難以言喻親切感的暖流,如同涓涓細(xì)流,又似決堤的江河,從星墜中洶涌而出,瞬間沖垮了林昊所有理智的堤壩,流遍他殘破身軀的每一寸角落!
暖流所過之處,那深入骨髓的劇痛仿佛被短暫撫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血脈相連的酸楚與滾燙!
“這…這是…”
林昊的瞳孔劇烈收縮,死死盯著那印記。他的手指,因極致的激動(dòng)和不敢置信而劇烈顫抖,幾乎要握不住那輕飄飄卻又重逾萬鈞的獸皮卷軸。他伸出另一只沾滿血污和灰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fù)崦菆D上那暗紅色的印記。
指尖傳來的,是獸皮粗糙冰涼的質(zhì)感,是歲月沉淀的滄桑。但靈魂深處,星墜傳遞來的共鳴卻越來越強(qiáng),越來越清晰!那印記的每一道轉(zhuǎn)折,每一條細(xì)微的紋路走向,都與他腦海中千百次摩挲、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星墜表面核心紋路——完美重合!
不!
不是相似!
是同源!是烙??!是血脈的印記!
“娘…娘親的……”
一個(gè)模糊卻無比溫暖的稱謂,帶著十七年的思念、委屈、不甘和此刻山呼海嘯般爆發(fā)的狂喜,終于沖破了林昊干澀哽咽的喉嚨,化作一聲破碎的、帶著濃重哭腔的嘶啞低吼。
淚水,再也無法抑制。
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燙地砸落下來。
砸在手中那古老而殘破的星圖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痕。淚水與星圖上暗紅的印記交融,仿佛喚醒了某種沉寂的力量,那印記在淚水的浸潤下,竟隱隱透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極其黯淡的紅芒,轉(zhuǎn)瞬即逝。
林昊的視線徹底模糊了。
眼前的星圖、書架、幽冷的螢石光芒,全都化作一片朦朧的光影。唯有星墜那清晰的嗡鳴,唯有胸口那血脈相連的溫?zé)崤?,真?shí)得如同母親溫柔的雙手,正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十七年!
整整十七年!
從懵懂記事起,“母親”這兩個(gè)字對他而言,就是一個(gè)模糊而遙遠(yuǎn)的影子,是父親深夜醉酒時(shí)痛苦的囈語,是族人口中諱莫如深、帶著憐憫或鄙夷的“野種”標(biāo)簽。他無數(shù)次在夢中勾勒母親的容顏,醒來卻只余下冰冷的枕巾和無盡的迷茫。他背負(fù)著“廢柴”的罵名,忍受著林宏一脈的欺凌,支撐他走下去的,除了對父親的責(zé)任,便是那枚冰冷的、不知來歷的星墜,那是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他曾以為,尋找母親的下落,如同大海撈針,是一個(gè)遙不可及的奢望。他甚至不敢深想,母親是生是死,為何拋棄他們父子。
然而,就在這布滿塵埃、無人問津的角落!
在這張被歲月遺忘的殘破星圖上!
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