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福額頭上的冷汗匯聚成珠,順著肥膩的臉頰滑落,他卻不敢去擦。林昊那番以退為進的話,像一把無形的鉗子,死死扼住了他的命門。答應記錄?那等于親手將打壓功臣、罔顧家族利益的把柄送出去。不答應?那這克扣獎勵的行為更是站不住腳,傳出去他這執(zhí)事也別想干了。
他僵在原地,進退維谷,只能拼命用眼角余光去瞥院外,期盼著大長老的人能及時出現(xiàn)解圍。
林嘯扶著兒子,看著林福那副窘迫的模樣,胸中的惡氣總算出了些許,但更多的是一種悲涼。家族內(nèi)斗,竟已到了如此不顧臉面的地步。
林青兒靜立一旁,清冷的目光掃過林福,閃過一絲不屑,最終落在林昊蒼白的側(cè)臉上。這個族兄,似乎總能出乎她的意料。這份冷靜和心計,可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更不像一個所謂的“廢柴”。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何事如此喧嘩?”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族長林震天不知何時已然到來,正負手立于院門處,面色平靜地看著院內(nèi)眾人。他身后只跟著一名沉默的老仆。
“族長!”林福如同看到了救星,又像是見到了閻王,腿一軟,差點跪下去,連忙躬身行禮,聲音都帶著顫音。
林嘯也微微躬身:“族長?!?/p>
林青兒斂衽一禮。
林昊掙扎著想行禮,被林震天抬手制止:“有傷在身,不必多禮。”他的目光在林昊凄慘的模樣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神色。
“說說吧,怎么回事?”林震天緩步走進院子,語氣平淡,卻自然成為了全場的中心。
林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搶著開口,將剛才那套“未能根除后患”、“損耗過大”的說辭又重復了一遍,只是語氣遠不如之前那般倨傲,反而添了幾分委屈,仿佛自己完全是按規(guī)矩辦事,卻受了天大的冤枉。
林震天靜靜地聽著,不置可否。
待林福說完,林青兒才清冷開口,將她之前的證詞又清晰地陳述了一遍,重點強調(diào)了妖獸異常、擊退星蟒、遭遇血狼幫強敵以及情報的重要性。
林震天聽完,目光轉(zhuǎn)向林昊:“林昊,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林昊倚著門框,虛弱但清晰地回道:“回族長,青兒姐所言句句屬實。晚輩別無補充,只是堅信家族賞罰分明。任務獎勵多少,晚輩并無異議,只求卷宗記錄能實事求是,以免日后家族因情報疏漏而蒙受損失,屆時晚輩萬死難辭其咎?!彼俅螐娬{(diào)了“情報”的價值,將自己放在了為家族考慮的立場上。
林震天深邃的目光看了林昊一眼,這小子,以退為進用得越發(fā)嫻熟了。他心中自是明鏡一般,林福那點心思,背后是誰在指使,他一清二楚。林昊和林青兒帶回來的情報,尤其是關(guān)于妖獸異常深度可能涉及星力環(huán)境變化、以及血狼幫與天風城趙家可能存在的關(guān)聯(lián),價值極大,遠非幾百星石可比。
但他身為族長,需要考慮平衡。大長老一脈在家族內(nèi)勢力盤根錯節(jié),眼下并非徹底撕破臉皮的最佳時機。
沉吟片刻,林震天緩緩開口,聲音沉穩(wěn)地傳遍小院:“黑風澗任務,情況特殊。林昊、林青兒二人,成功清理部分狂暴風狼,獲取材料為證;深入險地,探查到妖獸異??癖┲P(guān)鍵信息,此乃一功;遭遇強敵,拼死擊退近乎二階的黑鱗星蟒,獲取部分材料,并帶回其狀態(tài)異常之情報,此乃二功;更遭遇外部匪幫襲擊,苦戰(zhàn)得脫,帶回可能與天風城趙家有關(guān)之線索,關(guān)乎家族安危,此乃三功?!?/p>
他每說一功,林福的臉色就白一分。
“然,”林震天話鋒一轉(zhuǎn),“未能徹底根除星蟒隱患,亦是事實。且自身重傷,確需家族資源療養(yǎng),造成額外損耗?!?/p>
“功過相抵,亦功大于過?!彼罱K定調(diào),“任務獎勵,原定基礎獎勵八十下品星石,確實不妥?!?/p>
林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全額發(fā)放,亦不足以體現(xiàn)實事求是。”林震天繼續(xù)道,“折中處理。獎勵按原定基礎額度翻倍,即一百六十下品星石。此外,念二人受傷頗重,特批額外補償四十下品星石,用于療傷。共計二百下品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