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收回目光,他重新坐回繡架前,指尖撫過冰涼的紅寶石,觸感細(xì)膩溫潤。
繡架旁的木盒里,赤金累絲鳳冠已經(jīng)初見雛形,金絲纏繞的鳳凰嘴里銜著明珠,冠沿綴著的珍珠流蘇輕輕晃動,與錦緞上的鳳凰交相輝映。
‘赤金累絲鳳冠配云霞帔’,是他藏在心底最鄭重的承諾。等這件禮物完成的那天,他要親自為她戴上鳳冠,披上霞帔,告訴她,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想到這里,霍雨浩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穿針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銀針剛穿過最后一片珍珠綴片,霍雨浩捏著絲線的指尖忽然頓住。
窗外的天光早已褪去熾烈,只剩半輪橘紅的落日懸在檐角,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連續(xù)伏案十幾個時辰,連眼皮都像墜了鉛塊,每眨一下都帶著酸澀的沉重,困意如同漲潮的海水,順著脊椎一點點漫上來,模糊了視線里鳳凰刺繡的金線光澤。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錦緞上冰涼的寶石,小心翼翼地將霞帔對折,連同繡架上未完成的鳳冠流蘇一同放進(jìn)樟木箱子里。
箱蓋合起時發(fā)出輕響,他卻像是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屏住呼吸頓了頓,才抬手按上箱鎖。
腳步放得極輕,幾乎是貼著地面挪動到房門口。
黃銅鑰匙在掌心攥得發(fā)燙,插進(jìn)鎖孔時特意放緩了動作,只聽“咔嗒”一聲輕響,鎖舌穩(wěn)穩(wěn)扣住。他又試著拉了拉門把手,確認(rèn)紋絲不動,才松了口氣——
這秘密可不能提前被冬兒發(fā)現(xiàn),不然所有的驚喜就都泡湯了。
鑰匙被他揣進(jìn)貼身處的褲兜,指尖反復(fù)摩挲著冰涼的金屬邊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轉(zhuǎn)身時,正好對上院藤椅里唐舞桐的目光,他趕緊挺直脊背,努力擠出一副自然的表情,聲音里卻藏不住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冬兒,我去睡覺了?!?/p>
唐舞桐正用樹枝撥弄著腳邊的螞蟻洞,聞言抬眼望過來。
陽光穿過她耳后的碎發(fā),在眼尾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明亮的桃花眼里分明多了絲古怪——
像是憋著笑,又像是看穿了什么,卻偏偏什么都沒問,只是朝他揮了揮手,指尖還沾著點泥土:
“去吧?!?/p>
那眼神看得霍雨浩心里發(fā)毛,嘴角的笑容都僵了幾分。
他張了張嘴,想問她是不是察覺了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能尷尬地?fù)狭藫虾竽X勺,腳步虛浮地往臥房走。
路過回廊時,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后背都能感覺到那道帶著笑意的目光,燙得他耳尖直發(fā)熱。
唐舞桐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彎彎的笑意,指尖輕輕戳了戳膝蓋:
這傻子,藏得還挺認(rèn)真。
她想起蕭蕭說的話,又想起小時候聽媽媽講起爸爸當(dāng)年為媽媽籌備婚禮的模樣,心里忽然軟成一片——
他說過要給她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這份笨拙又執(zhí)拗的用心,倒是和爸爸真像。
臥房里,霍雨浩趴在枕頭上翻來覆去,哪里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