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刀,割過斷脊谷口嶙峋的巖壁,卷起千堆碎雪。我立于風口,左臂仍有些許麻痹,那是逆源之力強行鎮(zhèn)壓靈力反噬后殘留的痛楚。三日前埋下的氣息早已散盡,可腳下這片凍土卻透出異樣的震顫——蕭家的方向,燈火未熄,護族大陣卻有三處靈力斷層,如巨獸張開的獠牙,靜候獵物歸巢。
我未急于靠近。指尖輕撫玉佩,裂紋微燙,似有低鳴自內(nèi)而生。閉目凝神,因果回溯悄然開啟。血色絲線自識海蔓延而出,在風雪中織成一張無形之網(wǎng),捕捉著過往三日的痕跡。畫面浮現(xiàn):密室燭火搖曳,大長老親手焚毀一封印有圣天宗徽記的信箋,灰燼未冷,他便對二長老低語:“……他若回來,便依約行事,莫留活口。族長已默許?!?/p>
我睜眼,風雪撲面,卻再無一絲暖意。
原來如此。他們早已與外域勾連,以我為祭,換取權(quán)柄穩(wěn)固。那些年明里打壓、暗中縱容蕭炎欺辱原主的過往,此刻終于拼湊出完整的圖景——我不是被輕視的棄子,而是他們早已預(yù)定的犧牲。
我從懷中取出一枚時空碎片,冰涼如霜。它是我最后的依仗之一,不能輕易動用,但此刻,唯有改寫“信任”,才能讓這座看似鐵板一塊的長老會,自行崩塌。
“因果律武器——改寫‘歸屬’。”
碎片沉入雪地,無聲湮滅。剎那間,五道隱匿于蕭家禁地外圍的長老氣息同時一滯。我以“家族重用”為錨點,扭曲局部規(guī)則:在他們靈識感知中,我已被族長秘密召見,授予家主信物,即將執(zhí)掌宗祠。
五行陣位微轉(zhuǎn),五雷鎖魂陣尚未合圍,已然破綻初顯。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腳尖輕點雪面,身形如煙掠出。早已埋于祠堂后山的時光錨點微微震顫,一道微不可察的光痕自雪下浮現(xiàn)。我縱身一躍,靈力灌注經(jīng)脈,強行催動傳送。眼前景物驟然扭曲,再定神時,已立于后山斷崖之上,距包圍圈百丈之外。
風雪更急。
袖中半片布條悄然滑落,染血的那一角被風卷起,飄入陣中。那是上一章包裹玉佩的舊物,沾著我的血,也帶著地底祭壇的異樣氣息。
四長老俯身拾起,指尖觸及血跡瞬間,眉心一跳:“這血……竟能引動禁地共鳴?”
無人回應(yīng)。其余長老仍在爭執(zhí)誰該主持追捕,陣型徹底潰散。
我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封未曾寄出的信。
信紙泛黃,邊角磨損,是原主生母臨終前托人縫入他貼身衣襟的遺書。字跡顫抖,墨色斑駁:“吾兒,忍辱負重,終有一日,光耀門楣。”
我凝視良久,忽而輕笑。
光耀門楣?可笑。他們從未給我一絲機會抬頭,又談何榮耀歸宗?
我蹲下身,從懷中取出火折子,輕輕一晃。幽藍火苗躍出,在風雪中頑強燃燒。我將信紙一角湊近火焰,火舌舔舐紙面,字跡在烈焰中蜷縮、焦黑、化為灰燼。
“我曾是你蕭家的恥辱?!蔽业吐曊f道,聲音被風撕碎,卻清晰入耳,“今日,是你不敢承認的災(zāi)厄?!?/p>
火光映照下,最后一筆“燼”字在灰燼中閃了一瞬,隨即隨風而逝。
我站起身,將火折子狠狠按入雪中,熄滅最后一簇光。轉(zhuǎn)身欲行,南宮璃贈我的那枚冰晶玉佩似有精神印記流轉(zhuǎn):“你若回頭,便再無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