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割面,我踏上冰橋,足底寒氣如針,順著經(jīng)脈向上攀爬。南宮璃的背影在雪霧中若隱若現(xiàn),她方才那一劍劃破眉心,血珠墜落,凝成血蓮,嵌在冰面中央,紋絲未化。我目光掠過那朵血蓮,心頭一緊,卻未開口。
她走得極穩(wěn),法杖點地?zé)o聲,仿佛方才那一幕從未發(fā)生??晌仪宄浀?,她回頭時的眼神——不是恐懼,不是悔意,而是某種近乎訣別的平靜。那句話懸在風(fēng)里:“若‘繼者’必須赴死——”她沒說完,也不打算再說。
我低頭,掌心符文微燙,與胸前玉佩隱隱呼應(yīng)。那金線已纏入心脈,搏動如息,每一次跳動都牽引著體內(nèi)新得的力量。它不再只是回溯因果的工具,而像一縷活物,游走于血肉之間,感知著時間的縫隙??伤矘O不穩(wěn)定,方才在石室中,僅因回憶起母親放手的畫面,便險些失控,撕裂空間,傷及南宮璃。
我閉目,再度回想那一刻——她枯瘦的手從我掌中滑落,monitors的滴聲歸于沉寂。不是不甘,不是怨恨,而是她用盡最后力氣,將我的手輕輕推開。那是成全。
心口一震,金線隨之平緩,躁動的靈力如退潮般沉落。
我睜開眼,已能穩(wěn)住這股力量。它不屬于掌控,而屬于共鳴。若情緒為引,執(zhí)念為火,它便會反噬。唯有以“舍”為錨,方能駕馭。
南宮璃忽然停下,未回頭,只將法杖輕抬,冰橋盡頭的風(fēng)雪被無形屏障推開一線。她站在那里,肩線微繃,似在等待什么。
我加快腳步,走到她身側(cè)。風(fēng)雪撲在臉上,冷得刺骨,卻壓不住她身上散發(fā)的微弱波動。她袖中藏著那片碎玉,指尖仍在摩挲,眉心朱砂忽明忽暗,與玉佩金線竟有微妙共振。
我沒有問。
若她想說,自會開口。若她不說,逼問只會撕開裂痕。我們已走過太多生死,信與疑之間,容不得半分勉強。
她側(cè)目看我一眼,眸光清冷,卻無防備。片刻后,她低聲道:“你不問?”
“問什么?”我反問,“問你為何拾玉?還是問你為何說那句話?”
她垂眸,指尖停在袖口暗袋邊緣。
“有些事,現(xiàn)在不能說?!彼曇魳O輕,像雪落冰面,“但你終會知道?!?/p>
“那我只問一句。”我盯著她,“若真有赴死之人,你可愿讓我同行?”
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動,隨即化為復(fù)雜難辨的情緒。她張了張口,似要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搖頭。
“你不懂……‘繼者’不是身份,是命軌?!彼?,“而命軌,從不容許同行。”
我未反駁,只將手按在玉佩上。它安靜地貼著心口,裂紋雖止,卻依舊脆弱。系統(tǒng)界面再未浮現(xiàn)血字,唯有識海深處,一道模糊投影反復(fù)閃現(xiàn)——極北冰原,黑色高塔,塔內(nèi)石臺之上,立著與遺跡中一模一樣的三重環(huán)陣。
那不是任務(wù),不是指引,更像是一種召喚。
我以神識探入玉佩,發(fā)現(xiàn)金線已與心脈徹底相連,系統(tǒng)不再發(fā)布指令,也不再消耗碎片。它像是完成了某種過渡,從“引導(dǎo)者”變成了“共鳴體”。它不再告訴我該做什么,而是讓我自己去聽,去感知,去追尋那命軌的痕跡。
“逆命之始?!蔽夷钸@四個字。
不是終結(jié),而是開端。不是賜予,而是覺醒。
南宮璃忽然抬手,指尖劃過眉心,那滴血早已凝固,可她動作依舊,仿佛在確認(rèn)某種誓言是否仍在。血蓮靜臥冰面,未化,未裂,寒氣無法侵蝕,風(fēng)雪亦不能掩。
她低聲說:“它會記住。”
我不知她指的是血蓮,是誓言,還是那尚未揭曉的宿命。
我們繼續(xù)前行,風(fēng)雪漸弱,冰原盡頭,隱約可見圣天宗山門輪廓。天光灰白,映得雪地泛青。我忽覺掌心一熱,低頭看去,符文竟微微發(fā)燙,與玉佩共鳴頻率加快。